白虹跃灵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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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 青梅竹马 日久生情 腹黑 扮猪吃虎 毒舌 甜文 治愈 现代 现言 追妻火葬场 前女友 明星 兄妹 独立 清醒 偏执 先虐后甜

我是周灵渊的正派女友,但他受伤后替他宽衣解带的,却是他同剧组的绯闻对象。

我跟他耗了十年,他都变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我们的感情还是一塌糊涂。

......

知道周灵渊换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还是因为我给他一直用的那个旧号码两周没打通过电话。

我记得当初和他办理号码时,我还特意挑了尾号不同的一对情侣号码,我曾经以为我和他都永远不会换掉。

但时过境迁,有些事本来就不是既定的。

我愣在门口,或许是气流波动的原因,里面的两个人终于发现了我。

而此时那个叫袁惜瑶的娱乐圈新小花,已经把周灵渊衣服的纽扣解开四颗,他白色的胸膛隐隐约约露出来。

在我的视角看,袁惜瑶一脸羞涩,耳根红的发紫,挺美的一幅画面。

如果我不是周灵渊的正牌女友的话。

“你来干什么?”周灵渊皱起了眉,收起了刚刚的似笑非笑。

来的匆忙,我却还记得周灵渊爱吃东航的拉面,给他打包了一盒。

我走进去,将拉面放到另一边的床头,隔着透明包装盒,也能看见里面的面坨了。

什么都禁不起等待,最好吃的食物,和最好的感情。

我看向袁惜瑶,嗓音有点哑,轻声问她,“麻烦,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说。”

她面对我时红润的脸已经恢复些许,眼睛里有些微收不回的水光,但里面更深的却是打量和敌意。

她怯怯的看了周灵渊一眼,周灵渊无声点了点头,这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

门板合闭,我才发现自己赶的太着急,担心害怕的过度,腿脚发软。

好在周灵渊的情况看起来确实还好,我也终于无声的松了口气。

昨天今天连着几台手术,手都因为戴手套而有些发肿苍白,我拉了张凳子坐下,看着鞋面半天,才低声开口,“你不用再作我,你赢了,周灵渊。”

我终于抬头看向他,“以后,我不会再碍你的眼,我们分手吧。”

我说。

周灵渊的眼睫似乎震了下,手中拿着的手机半天没有滑动,但更有可能是我劳累过度所以眼花的错觉。

我甚至还笑了下,“我没有执念了,以后,祝你万事都好。”

他一直没开口,只是脸色冰凉,似乎淬着冰。

我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但他还是很快抬了头,冷淡勾唇,“好啊,那就分。”

……

我关闭病房的门出来,与对面抱着胳膊的袁惜瑶对视一眼,身后有东西重重的砸到门板,动静不小。

袁惜瑶有些居高临下的打量我似的。

但我现在,确实不想再应付。

从她身边往走廊尽头的电梯处走,路过她时,她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像美女蛇吐信,“希望你,说到做到啊。”

周灵渊从小就叛逆,翻墙逃课染发抽烟喝酒打架,校规里列着的,他每一条都干。

被处理后,周叔把他关房间禁闭,我翻出窗口去给他送吃的,顺带处理他脸上身上的伤。

他呲牙咧嘴,还嫌弃饭菜太淡,没有辣椒。

少年时期,优美的骨架已经明显,他扯掉上半身的白体恤。

脊骨线条清晰又凌厉,皮肤又白,伤口和淤青实在晃眼。我用酒精棉球替他消毒,碰上伤口他就抖一下。

还要抱怨,“白白,你别公报私仇啊,我还不惨吗?”

我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笑嘻嘻,用手来扯我的脸,“小老太太,这么严肃啊。”

那是7 8年前的周灵渊,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躲着他爸和班主任翘课打游戏。

时光如白云苍狗,云翻雨覆就在一瞬间。

也就是高考那年,周叔与女秘书出轨的新闻被报社披露,隐秘照片挂在市里新闻的头条,周灵渊与母亲搬离。

再见我,他没有一丝笑意,似陌生人。

女秘书是我表姐,还是我爸妈找关系将她送到周叔身边当秘书。

那是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头天晚上好友在KTV的起哄甚至还没消失在耳边,他搂住我肩膀的手臂温度也还存留在我的肩头。

但第二天,周灵渊与他妈妈离开的干干净净,一点讯息消息没留下。

他可能是恨我们家、恨我的。

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谈资笑话,他那样骄傲的男孩,或是男人,如何能接受。

再次见到周灵渊,是在宿舍女生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横空出世的少年偶像,只是几段在练习室训练的舞蹈,就火爆全网。

流畅的手臂线条,利落干净的动作,帽沿下露出的半张棱角明晰的脸。

但只有冷漠淡然,没有一丝我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笑。

他离开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再联系不上。

似乎是要与过往断的干净透彻,他什么都不要了。

那时他还未正式出道,戴黑色口罩和鸭舌帽,我将他堵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

他以往最爱浅蓝浅灰,随意乱搭也不会出错的清爽颜色,但他此番黑色卫衣加运动裤,眉目凌厉,找不到一点曾经的样子。

“杨阿姨呢?”我只能找这样的切入口。

隔着口罩,他似是笑了一声,满是嘲讽意味。

“怎么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抬头看他,他冷冷与我对视。

两秒后,拨开我要走,“离我远点。”

“周灵渊,”我扯住他衣摆一角,死死拽住。“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捏着我的手腕将我甩开,“你道什么歉啊,你的好表姐和周正伟睡,你也想掺一脚啊?”

他垂目看我一眼,离开的干净利落。

“周灵渊,黄桃生了两个宝宝,你要吗?”

地下停车场空寂辽阔,只余阴冷的风。

我上大学的早,刚到17就进入了医学院开始长达8年的临床医学。

现如今回忆起来大学经历,除了昏天昏地的考试和实验,其中仅有的几点亮光,却是我抱着书包融在周灵渊的万千喧嚣热情的粉丝中,静静看着舞台上那个人。

他早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这也是我早就认清的现实。

我和周灵渊再次在一起是我24岁那年,也是那年端午节,我搬了些东西进了周灵渊在市里的那套公寓。

而现在,我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我甚至觉得机场的人还是我刚刚下飞机的那一批。

又飞回到市里,下午的那场雨还没下下来。

我直接从机场打车赶到了那个“家”。

我曾耐心布置过的,期望周灵渊能在其中感受到暖意的,却永远让我感觉到寒凉的所谓的“家”。

我将自己早已不多的东西一丝不剩的清走,离开的时候将密码锁中我的指纹彻底删除。

等我抱着东西,下电梯到楼下,酝酿一天的那场雨终于降落下来。

雨水淅淅沥沥的在地上溅起硕大的水花,天地都被水雾模糊。

我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即使外面下着大雨,冷气还是打的足,让人冷的很。

我取出电量告急的手机,将里面的电话卡拨下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让我的手臂泛起鸡皮疙瘩。

小小的电话卡片躺在我的手心,两根手指使力,我就可以掰断它。

我和周灵渊17岁时挑开关系就办了这张电话卡,到现在,它已经跟了我10年了。

这十年,我从很多地方知道他的消息,电视上、网络中、新闻里,但却甚少能和他真正见面与接触。

甚至在我们“恋爱”后。

久而久之,我都不知道我还在坚持什么、等待什么。

学医很累,光是本科课本摞起来,就高的吓人。

但我早就想好去学医。

少年时代,周灵渊就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主儿。

他要“称霸王”,势必要多打几场架。

他是最中二又喜欢装逼的。

身上总有些淤痕和伤口,每天放学他来我教室门口等我,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腕上,一掀开,下面藏着的就是在地板上蹭出来的血印。

他把我手上的书包扯过去,还假模假式的威胁我,“不准告诉小杨和老周啊。”

小杨是他妈,老周是他爸。

我先拉着他往医务室走,他不去,“这点小伤,明天一早起来就没了,看什么医生啊。”

我皱眉看他,“会留印儿,你不痛吗?”

他自己不背书包,把我的包一扬,“男的身上有点印怎么了,早就不痛了,你不知道那几个人给我打的牙要掉了哈哈哈。”

“……”我甩开他进去买了酒精纱布和棉片。

学着电视剧上看的,但似乎处理后他才开始痛。

“靠靠靠,白白,别弄了,公报私仇啊。”

……成语乱用。

中学后,他又开始处处踩校规校纪高压线,倒是不在学校打架了,但各种造作不少。

学校领导是周叔的高中同学,一个电话打过去,周灵渊不会有好果子吃。

回家挨了顿打,关在房间里,我算着时间翻窗过去给他送饭。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我拿着棉签给他擦药。

这人虽然一身毛病,但长的极好,各种言行也是从小被杨姨教好的,饿狠了,吃饭也还是斯文甚至有点赏心悦目。

他啧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看看,白白,我不就染了个头发,还是低调的蓝毛,这是我的人身自由吧,秃秃就是自己没头发,见不得别人花枝招展。”

……成语依旧用不好。

“没事折腾头发干什么?”

他嘿嘿笑,扯我的脸和头发,“你上次不是说那个蓝头发女歌手,叫什么…苏敏敏很好看吗,我就也想去搞一搞,怎么样,帅不帅。”

他扬扬脑袋,头发随他的动作轻晃。

翘课跑去染头发,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帅帅帅,明天去染回来。”

“不可能,我都挨了顿收拾了,更不可能染回来了。”

我薅了一把他的脑袋,“这在学校也太显眼了。”

我薅了一把他的脑袋,“这在学校也太显眼了。”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碗,拍拍我的胳膊笑起来,“我这算什么,二狗染的红毛,刘明儿染的金毛,那俩傻逼,明天带你去看。”

“……你忽悠的?”

他两手扳正我的肩膀,收笑,“白白,你到底哪头的,什么叫我忽悠,人家自己要搞,我能拦着?”

跟他讲不懂道理。

但他从小到大身上总是大伤没有,小伤不断,我也逐渐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想要变成一个医生,起码,可以最迅速正确的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

我坐在原地望着外面的雨幕发呆,手机却突然在手心震动起来。

屏幕上滑过的是周灵渊母亲的电话。

我下意识想挂断,但最后还是清清嗓子接了起来,“喂?杨姨?”

周灵渊的母亲本是个温柔的大学教授,他们家从来都是他父亲唱红脸,他母亲唱白脸。

我也一直都很喜欢她。

但这十年间,我也是最近这两年才因为周灵渊和她见面的次数多了些。

她在对面柔声问:“小白,我打你那个电话怎么没有通呢?”

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回复对面的人,“杨姨,我那张卡套餐有点问题,以后可能用的少些了。”

她哦了一声,只是感叹一句,“那张卡号码还挺好的,和小渊只差一个数字来着。”

我无奈的笑了下,“是啊。”

她又问,“我打电话就是看今天下雨,你加班吗?带没带伞?晚上来阿姨家里吃饭?工作太忙,你太瘦了。”

我捏着手心,有些无力,攥不紧拳头似的。

最后,我还是低声说,“杨姨,我和周灵渊分开了。但是,你一直是我的阿姨,你有事随时都可以找我的。”

她似乎在那边很是惊讶,我甚至听到她碰碎东西的动静,“分开?为什么呢……小白,是小渊做错什么了吗?你们那么要好的。”

但是杨姨口中的要好,也是十年之前的要好了。

十年之前的那个周灵渊,我丢失了,而且好像我怎么努力,也找不回来了。

明明早就流过眼泪伤过心,但现在眼眶还是又开始发热。

“不是他的问题,就是我们不太合适,不太适合做男女朋友。”

周灵渊的母亲没有再多问,她只说,“小白,我一直把你当自己闺女看待的,以后,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找我的。不合适,那就不要硬逼着在一起,这是对的,不然像我和他父亲……”

她的话音沉没在这里,没再继续。

夏季的雨落下来的时候阵势很大,但坚持的时间却很短暂。

电话打完,暑气蒸腾,雨已经停了。

我提着东西走出这栋楼,楼外的设施做的极好,修建的像是梦幻般的游乐场,树叶上的水珠嘀嗒啪在地面。

我回头最后一次望了望,楼房太高,我估摸着23楼的位置,那里只有华美孤立的一扇小小的窗户。

我直接打车回了医院,医院附近我自己租了一套方便上班的小套间。

这里反而更像是我的家。

有的时候,人要忙起来,才会自动阻断脑海里凌乱纷杂的思绪。

我和同事换班,在医院连续值了好几个夜班。

夜晚太安静,回到家里,我总是睡不着,反而是疲累之后的喧嚣白日能带给我睡意。

所以有大明星入住我们医院的消息我全然不知道。

带我的教授要去外地参加会议,将他手上的几个病人转接给我。

在医院总是门诊轻松些,但这段时间我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任何空余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全给自己排的手术和科研目标。

所以拿到他们给我转过来的病历资料,我才看见其中一份病人姓名是我见过很多次的——周灵渊。

重物坍塌,造成的小腿裂伤骨外露,还有尖锐重物刺入前胸引起的外伤。

比我当时看见的以为的要严重些,但我不知道他转院过来是什么意思。

教授已经离开,他看中我,平日对我还是很严厉,所以我也没法事到临头再和他任性的说我不带的话。

隐私问题,周灵渊住的是楼上的特护病房,还要乘专门的电梯才能上去。

身后跟着的护士有些激动,要见到大明星,一路上拉着我问有没有去过周灵渊的演唱会、看过他演的电影。

我看着镜子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摇了摇头。

但那当然是假的,我几乎没有错过周灵渊的任何一场演唱会。

那年他横空出世,又火爆非常。

天赋、面孔、甚至是脾性都为那个舞台而生。

以往我总是可以靠他很近,每天上下学都会与他一道,他吊儿郎当的炫耀他一天都干了什么。

但那年,我周围皆是人潮,周灵渊就在近前的舞台上、灯光下,但又遥远非常。

不止是我与他的物理距离,更是周灵渊这个名字与陌生的林羽白。

他的第一场演唱会,我只是万千观众之中渺小的一份子。

太远了。

他头发是浅蓝色,比之高中时期翻墙出校弄得粗糙的深蓝色短发更加晃眼,且精致。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露出放大数倍的他的脸,没带笑,但眼睫上下间,都能引起观众席的尖叫。

舞台的妆容带点发亮的银光,他眨眼间,都是与头顶灯光契合的灵光。

我抱着书包,坐在一群只属于他的粉丝中,耳边是她们的喧嚣与尖叫,我恍然是局内人,却又不是。

我和周灵渊从6岁就开始做邻居。

我知道他小时候逃课喜欢去的游戏厅,我知道他最喜欢的球星,我知道他头顶侧边有小时候磕到的一道不消的疤痕。

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装逼的挎着我的包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然后左右骑着车乱拐吓人……

但20岁的周灵渊,有关于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场事情之后他和他母亲过的如何,我不知道他为何进了娱乐圈,我也不知道他如何静下心来学歌排舞……

以往他是陪我在钢琴前做半分钟,就全身不舒服的。

周灵渊的所有演唱会,我都没有错过过。

甚至某年他在外地,我还翘了一门期末考试去,第二学期又回来苦哈哈的重修补考。

但我没有后悔过,我已经和他够遥远了。

以往我能作为他的恋人陪伴,而今我只能作为他万千粉丝中最渺小的一员。

护士敲响周灵渊的病房门,我往上扯了扯自己的口罩。

开门的人我算是认识,周灵渊的助理小卓。

我带着口罩和上班时才戴的眼镜,他可能没认出来,只侧身点点头让我们进去。

房间角落处还坐了个保镖似的人,我只是余光扫到便收回。

周灵渊靠坐在vip房宽大的病床上,盖了床薄薄的被子。

我只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便收回。这一眼印象最深的是他黑色的带着点莫名情绪的眼睛。

一下印近心底。

到病床前,我轻抬手掀开周灵渊的被子,看他腿上的引流口,情况好的话,过两天便可以给他做清创。

我低头用手微微碰了碰,方便自己看的更清楚,却感觉到他的腿轻轻动了动。

“痛吗?”我抬头问他。

与他的眼神对上,他不说话,但也没再动。

十来秒,我收回手。

他前胸的伤口和腿上的引流口都需要换药,我示意身后的小护士去给他换。

小护士明显的脸有些烫,越过我到他面前,先回头看了看我。

“有问题吗?”我问护士。

护士摇摇头,出口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个……麻烦您先解一下上衣。”

我低头给周灵渊开今天要用的药,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快走到门口,我就听见身后护士突兀的稍大的很紧张的声音,“啊……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周灵渊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似的,我进病房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冷冷的,像是直接刺中我的背心,“没事。”

我顿了顿,还是依照医生本能转回头去看,却不防与周灵渊望着我的视线对上。

可能问他他是不会回答我的,我几步过去问剪纱布的护士。

护士的口罩挡不住她热气蒸腾的脸,她抱歉的看看周灵渊,再看看我:“我刚刚一个没注意,好像用力有点大。”

我站在护士的身后看他给周灵渊消毒上药,余光中察觉到周灵渊紧皱的眉头,似乎在忍着不舒服。

他这样,护士反而不知要如何继续下去,就将他的伤口敞在空气中。

我在旁边问护士:“你是怎么毕业的?怎么过的考核?连入学就学的伤口换药都不会吗?”

周灵渊皱着的眉头送了,他抬头盯住我,睫毛微长,挡住下面那双黑色的眼睛。

我率先撤开视线,跨步要出病房的门时,周灵渊的助理小卓叫住了我,“医生——”

我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他抓抓后脑勺,表情似乎有点纠结,看着我,“这个……我们周哥恢复的怎么样啊,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今天还要输那么多液吗?”

我点点头,“恢复的挺好的,饮食方面还是注意,今天还是输昨天那两瓶,等会护士会来。其他的,刘医生应该告诉过你们。”

我微微示意,然后离开了这间病房。

8年本硕博连读,到现在在医院的两年,10年了。

总觉得18岁的周灵渊离我很近,就在眼前。

但都已经10年了,我还在纠结什么啊。

我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低头往电梯里面走。

上午是排的门诊,医院工作中,门诊相比手术科研总是轻松许多。

忙到中午,只剩下挂号的最后一个人。

我看着电脑屏幕,录入信息,才感觉有人在我对面坐下,就听到微带调笑的声音。

林彦宏将一支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放到我的问诊台上。

一手撑着下巴,偏头看我,眼角带笑,“我把林武生气进医院了,终于回来,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像是有点遗憾似的,语调轻轻,“我的好妹妹。”

我给电脑关机,“没事不要浪费医疗资源,很多人拿不到号。”

他突然捉住我放在桌面的手,一下凑近我,脸就放在我眼前,我看见他瞳仁中的自己,“我听说——你和他分手了?”

我呼出口气,“你别是派人监视我。”

他笑了下,轻轻的,“你可是我最关心的人。”

我收回自己的手,没想和他就这种话题浪费时间。

脱了白大褂想去食堂吃饭,他突然绕过就诊桌到我这面来,靠着桌边看着我,“我一直都挺认真的,林羽白,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信。”

我将衣服挂起来,转过身,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哥。”

周灵渊离开我们的同一年,我才知道围绕在自己身上的巨大谎言。

我一直以为我父母是恩爱的,但我没想到,有的恩爱也是可以假装扮演出来的。

那年周灵渊的父亲出事,我的父亲却突然高升,然后很快,他和我母亲离婚又再婚。

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发生在一个月时间之内。

我妈和我爸,给我营造一个美好家庭的两人,更恰当来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

我叫了18年的父亲,与我毫无血缘关系。

林彦宏是他的亲生儿子,其实对我来说,还是个熟人。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一直和周灵渊一个班。而林彦宏,也是少有的,一直和我们一个班级。

和异性的交往相处上,我身边的周灵渊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导致我对其他的人都不很关注。

但林彦宏仍然给我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原因无他,他实在太过孤僻又阴冷,如果说周灵渊是阳光下晒得懒洋洋的被子,那么林彦宏就是阴暗角落处生长的青苔。

偶尔和他不小心视线相接,他的视线都是低冷潮湿的。

林武生将他带回家后,还经常让我们相处见过面,以往我是家里的主人,但那之后,我都是客人。

那年林武生意气风发,身居高位,亲热的叫我小名。

林彦宏坐在他们家里的沙发中位,腿懒懒的翘着,视线又是那样——粘腻、湿滑的附住我。

在同一个空间下,感觉如此强烈,让人避无可避。

那天晚上,林武生叫着林彦宏将我们送到外面,他和我妈在另一边说话。

林武生的新别墅白砖红墙,院子里是被照顾的极好的爬在墙上的绿植,林彦宏站在我旁边。

我本来望着远处的夕阳在发呆,他却突然伸手拽住我,非常快速的将我拉到布满繁茂绿萝的墙角。

他的手冰凉,即使是在盛夏。

他没顾我的挣扎,另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巴。

林彦宏靠近我耳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开心,他终于滚了。”

其实我一开始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指周灵渊,我只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一种面对这种阴郁攻势的惧意。

我下意识想找周灵渊。

从小我就和他一起长大,遇到什么事情,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求父母的帮助,而是诉说给周灵渊。

但那个时候的周灵渊,在哪儿呢,我根本不知道。

只有我一个人了,那时是我第一次那样清楚的意识到。

我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对面的林彦宏身上,但视线却越发模糊,我被周灵渊带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娇气,他离开的事实此刻被林彦宏直白的指出来,我就想哭。

林彦宏控制住我的手慢慢松了,声音凉凉,冷淡一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那之后许久,总是林彦宏偶尔出现在我的生活的各种角落里。

他和周灵渊实在是非常不一样。

周灵渊是纵情肆意的阳光,毫无保留和空隙的张牙舞爪的笼罩住我。

林彦宏是潮湿的蘑菇,总在暗中窥伺一样。

一开始我会避开甚至膈应,但后来却发现他只是纸老虎。

9

此刻,林彦宏靠在桌子与墙壁之间,挡着我离开的通道。

我揉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叹口气:“林彦宏,我7 8年前就和你说清楚了。”

林彦宏低头盯着我,语调悠悠:“人心是会变的,那不然……你和他终于在一起,为什么现在还会分手?”他伸指碰了碰我的眼睑下方,指尖带着凉意。

“林羽白,别再自欺欺人。你以为他还是那个他么?你以为你们还是十几年前亲亲密密的模样吗?你这两年,不是亲身实践了?嗯?然后是什么结果,是周灵渊和别人的绯闻头条,是你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还是你们现在的分手?”

其实到现在,林彦宏当着我说这些,我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和情绪,只有累,各个方面的累。

门是半开着的,有人敲动门板后直接进来,动作有点快,我和林彦宏都有点反应不及。

出现在门口的是周灵渊的助理。

此刻我脱下白大褂,摘掉口罩和眼镜,他终于认出我来,脸上是很明显的惊讶。

我将林彦宏拨开,问小卓:“什么事?”

小卓明显卡了卡,目光在我和林彦宏身上转了两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就是,周哥说他腿有点痛。”

“哪种痛?这两天在给他化脓引流,会痛是正常的。”

我说话间,林彦宏就站在我身后,手上摆弄着刚刚他拿过来的那支玫瑰。

小卓抿抿嘴:“早上换过药本来一声没吭,但刚刚11点多的时候,突然就痛的不耐烦了,像是忍不了。”

我拿起刚挂上去的衣服:“我跟你去看看。”

林彦宏突然自后方捉住我的手,他明显也看到病历本上周灵渊的名字:“他为什么住你们医院?”

此刻是作为医生的惯性在带着我走,我摇摇头:“不知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林彦宏盯着我看,然后突然松开手。

再次刷卡乘电梯上楼,进病房我没有多看周灵渊的表情神色,只是直接戴上手套去看他的腿。

引流条是上午让小护士换的,似乎并未弄好微有松动,伤口周围有点泛红,我偏头问身边的小卓:“开的消炎药吃了吗?”

小卓点点头,开的药是都吃了的。

我重新给周灵渊的伤口换了药,再抬起头,下意识的想要嘱咐病人,才发现周灵渊的视线冷淡的照在我脸上。

这许多年,周灵渊对我是冷的、淡的、嘲弄的、不耐的,我似乎早已习惯,此刻也生不出另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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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10/25 12:18:27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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