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说姜家嫡女若想沾凤运,其血亲便要嫁乞丐为妻。
乞丐身世越凄惨,嫡女的凤运便会越旺。
我是姜家不受宠的庶女,这桩倒霉事直接落在我头上。
新婚当日,一个从乱葬岗里抬回来的乞丐被套上喜袍抬进我闺房。
明明人都快死了,他却紧拽住我的手不放:“你是何人?”
我摸着下巴默了默:“替你守寡的人。”
正文
1、
挂着喜灯,燃着红烛的闺房内,一股尸臭味熏得我头疼。
奄奄一息的男人脸色惨白若纸,左脸的三道血痕更是惨不忍睹。
唯独他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让我想到倒映在海面上的星辰。
男人用他仅剩的力气拽住我的手:“救我!”
我朝着他摇了摇头:“我想当寡妇。”
我并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眼前的男人知道。
我打算按照姜家的计划来,今天喜事,明日丧事。
男人看出我的坚决。
他静静看着我,犹如谪仙般清冷的眼让我瞬间失神。
等我回过神来,他竟一口咬住我的手腕。
男人:“我若死,你也活不了。”
男人晕了过去。
我惊愕地看到手腕处被男人咬伤的地方溢出黑血。
男人对我下了毒!
我看着滴落在床上的黑血,并未惊慌。
娘亲说过,我如今的医术能解世间百毒。
我立即封住自己的穴道解毒,却没想到我试遍各种方法,体内的毒素根本逼不出来。
我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我中的是黄奴之毒?”
我能解世间百毒,但娘亲临死前还有三种毒不会解。
娘亲没教过我,我自然也不会。
其中一种便是可人传人,最后沦为畜生,生不如死的黄奴之毒。
我已经拿出丧服准备换上,如今为了解毒只能将丧服扔至一边,拼尽全力将男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红烛燃了一宿。
清晨时分,门外响起嫡女姜慕婉尖酸刻薄的声音。
“一个被扔进乱葬岗的乞丐,她也能睡得下去。果然跟她那狐狸精娘亲一样下贱!”
记得上次姜慕婉骂我娘亲的时候,她浑身起麻疹,过了足足三个月才消。
这次直接让她毁容算了。
让她彻底意识到什么鬼的凤运,跟她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然而正当我站起身时,熬了一宿未睡,我眼前一花,倒头便栽进男人怀里。
姜慕婉打开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姜慕婉大喊道:“姜慕彤,你还真不知廉耻!”
2、
当我醒来时,已经傍晚。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饭还没吃便被叫去祠堂。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包括我的父亲姜正。
姜正一声低喝:“跪下。”
跪天地可以,跪姜正得看情况。
我没跪依旧站着:“爹爹,我未犯错,为何要跪?”
姜正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我让你与乞丐成婚,不是让你令家族蒙羞!恬不知耻与那乞丐行苟且之事。”
姜慕婉站在边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如今床上有血迹。
之前为了吊住乞丐一口气,我褪去了他身上所有衣衫。
解释是不可能的。
姜慕婉想看我无地自容的模样,我怎会让她如愿。
我沉声道:“爹爹,他不是乞丐,是我夫君。”
我话音刚落,姜正将一瓶毒药扔至我面前。
姜正眼底尽是狠毒:“让他死。”
他若死,我体内的黄奴之毒找谁解?
我直接捡起地上的药瓶,便往自己口中送。
如果所料,姜正慌了,连忙打掉我手中的毒药瓶。
他气得浑身发抖:“逆女!”
我虽在姜家不得宠,但若是我新婚第二天死了,姜家在外人眼中便是更大的笑话。
3、
姜正罚我在祠堂跪到子时。
子时一到,我便起身准备回自己院中时。
姜慕婉得意地捧着一束白菊将我拦在门口。
姜慕婉:“妹妹新婚,姐姐还没来得及送新婚贺礼。这束白菊,你这几天应该用得着。”
姜慕婉眼中的笑带着嘲讽,又自顾自地说道:“我那乞丐妹婿被抬起进来的时候也就只剩半口气。这你也能才下得去手。真恶心!”
我一声冷哼:“有的人整日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是挺恶心的。这些白菊,你先养着,等你日后归西,我再插你坟头上。”
姜慕婉瞬间怒了:“姜慕彤,你这个贱人!”
姜慕婉抬手欲一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没动。
我淡然道:“之前算命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姜慕婉瞬间犹如被冻在原地,高高抬起的手也不敢再往我脸上落下。
“之前算命的说,在选定为太子妃之前,你若动了嗔念便要在佛主前忏悔一宿。若是动手打人,则需十倍奉还在自己身上,以免破了凤运。”
看到姜慕婉扔了白菊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待我回到闺房,我那入赘的乞丐夫君还没醒。
我盯着他恢复了一丝血气的脸颊,伸出手挡在他受伤的左脸上。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男人没受伤的半张脸,煞是俊美,甚至隐约透露出压迫感。
看来这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男人突然睁开眼,声音低沉:“看够了没?”
我的手没挪开,男人受伤的那半张脸依旧被挡住。
我顺势拍了拍他这未受伤的半边脸:“夫君,为了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可是耗费了近四个时辰替你施针,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
我说完男人竟连眉头都没皱半分,仿佛我在他眼中只是替他续命的工具而已。
男人:“你的医术不错,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体内所种之毒。”
我目光一凛直接掐住男人的脖子:“说!你到底是谁?”
4、
如今我和男人一样,身中黄奴之毒。
男人料定我不会杀他,他淡然道:“知晓我的身份,你现在能活,今后必死。”
我朝男人挑了挑眉:“夫君,我不是被吓大,也不是脑子不好。即便我现在不知晓你的身份,等你彻底好起来,我也必死。”
男人以黄奴之毒牵制我,我何尝不会用相同的方式牵制他?
我将一枚药丸送入口中,随即吻上男人的唇,强行让男人吞下藏有蛊毒的药丸。
男人的唇纤薄冰凉,与他身上沾染的尸气不同,他的唇齿间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这茶我喝过,是皇宫御用的兰栀香!
三年前,姜正花高价买过一罐,我神不知鬼不觉将茶掉包,半个月不到便被我喝完。
这茶香证明男人的身份越发不简单。
我随之威胁道:“我今后会不会死不知道。但你若是不说,今晚你会奇痒无比,生不如死。”
5、
蛊毒很快在男人体内发作。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再被蛊毒折腾下去,就算解去黄奴之毒,没个三五年养不好。”
男人眼底的清冷被痛苦取代,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但丝毫不影响语气中他给人的压迫感。
男人:“替我解去蛊毒,我便告诉你。”
我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他竟知道是蛊毒。
我替他解去蛊毒后,他虚弱的声音却掷地有声:“顾雍迟。”
听到男人报出的名字,我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顾雍迟是当朝太子的名字,正是江慕婉做梦也想嫁的男人。
我目光紧锁在男人脸上,此时男人眼底噙着一抹冰冷玩味的笑。
他像是在等我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情。
背脊的凉意已经扩散到全身,我却强装镇定。
“没想到我姜慕彤竟捡到宝了。这么随随便便成个亲,竟嫁给了当朝太子。”
顾雍迟目光深了几分:“你不害怕?”
我笑道:“当朝太子差点死在乱葬岗,想必这渭城四处布满寻找太子下落的杀手。”
顾雍迟微微皱眉:“你很聪明。”
“不聪明的话,太子夫君你已经死了。”
顾雍迟闭目养神不愿再与我废话,直到我打横将他抱起。
顾雍迟在我怀里诧然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将顾雍迟转移到软榻上:“太子夫君,我这人睡觉不安分,怕你这身板支撑不住。所以你现在睡软榻更安全。”
顾雍迟看向我柔软宽大的楠木床,黑了脸:“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这软榻由你来睡,我睡床。”
我换了新的床单躺上床:“太子夫君,现在你没睡在乱葬岗已是万幸。”
顾雍迟无奈之下只能退去杀气。
黑暗之中,我神情变得凝重。
娘亲临死前告诉我,等我十八岁便有人接我离开姜家。
距离我十八岁还有三个月,千万不要因为顾雍迟的出现带来什么变故才好。
6、
姜正为了姜慕婉的凤运,让我嫁乞丐的事情早已在渭城传开,成了近日人们口中的谈资。
为了避免给自己找晦气,我懒得出门。
姜正自然是不想见我,更不想见我嫁的乞丐。
姜慕婉以免动了她的嗔念,虽不来找我,但每日清晨都会命丫鬟在我院外撒白菊花瓣。
殊不知,她梦寐以求的男人现在正躺在我闺房内。
我坐在窗边一边磕着松子,一边喝着昨晚我从姜正密室中顺来的陈年佳酿。
躺在软榻上的顾雍迟目光朝我投来,以为他是憋坏了想找我聊天。
“太子夫君,坊间传言你出生时,司天监算你娶阴年阳时所生的女子为妻。没想到竟真一语成谶。
”
姜慕婉虽比我早两个月出生,月份不同,但我和她一样是阴年阳时所生的女子。
在这姜府内,唯独娘亲记得我的生辰。
见顾雍迟不说话,我又自顾自地说:“两年前,传闻你因身体原因来到渭城行宫休养,想必便是中了黄奴之毒。”
我一身酒气凑到顾雍迟跟前:“太子夫君好歹如今我与你乃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兴许你将所知黄奴之毒的信息告诉我,我能找到解毒之法。”
顾雍迟看我的目光深了几分。
他反问我:“为何擅长使用蛊毒?”
这是我和娘亲之间的秘密,即便姜正也不曾知晓。
我双眼微眯朝着顾雍迟白皙的耳垂吹了口酒气:“你若保证今后不杀我,我便告诉你。”
顾雍迟皱了皱眉,闭上双眼:“离我远点。”
我随口应道:“除了一身尸臭,你还三天没洗澡。臭上加臭,我的确要离你远点。”
顾雍迟犹如便秘,再度睁开眼发出命令:“伺候我沐浴。”
“太子夫君,要不这样,你对天发誓,今后不杀我,我便伺候你沐浴。”
房间里响起他清冷的声音:“换一个。”
顾雍迟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内。
我根本不是陈国之人,不惧顾雍迟今后报复我。
我理直气壮道:“不想换,就这个。你不答应我便将之前的蛊再放回你体内,附加将你扔进比乱葬岗更臭的粪坑里。”
顾雍迟眼底迸发出杀意:“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反正你溺死在反粪坑里,我只是死了一个乞丐夫君而已。”
顾雍迟被气得浑身发抖,我当看不到,点了他的穴,再次吻上他的唇,让他吞下蛊毒。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被顾雍迟的眼神万箭穿心。
7、
繁星如棋,夜风中夹杂着一股青草香。
我抱着顾雍迟来到后山温泉。
顾雍迟眼底划过诧然:“你改变主意了?”
我将顾雍迟放在温泉边上摇了摇头:“并没有。你答应了,我才伺候你沐浴。”
顾雍迟不蠢,此时应该早就反应过来,我这次让他吞下的蛊毒并非令他浑身奇痒的毒蛊,而是一只是活血化瘀的药蛊。
药蛊再配上温泉,疗效更好。
顾雍迟垂下沾满上水汽的眼眸默了默:“好,我答应你。”
“好嘞!”
在将顾雍迟放入温泉后,我脱了鞋袜坐在旁边泡脚。
顾雍迟深吸一口气:“把脚收回去。”
“收回去可以,你得告诉我有关黄奴之毒的信息。”
顾雍迟目光落在我温泉里晃荡的脚背上,眉宇微皱。
顾雍迟:“不知廉耻!”
我直接扫了顾雍迟一脸洗脚水:“太子夫君,你我可是入过洞房的。我都将你看光光,如今让你瞅瞅我的脚背,算是礼尚往来。”
顾雍迟:“中了黄奴之毒,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如同疯狗般失去理智,四处咬人,而被咬之人也会中毒。三年后,此人便会永远丧失理智沦为畜生。”
顾雍迟话音刚落便又沉声道:“有人来了!”
我擅医术擅蛊毒,武功并不是太好。
见我微微皱眉,顾雍迟似乎猜出我在想什么。
顾雍迟:“一共五名杀手。”
我不打算和五名杀手硬刚:“这温泉里又一处凹口,我们可以躲里面去。”
我抱着顾雍迟的衣衫跳入温泉中,与他一并躲进凹口中。
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五人的脚步声。
顾雍迟身上的药味还残留在空气。
杀手:“人应该在这附近!”
温泉水清澈见底,杀手在附近寻找,并未跳入温泉之中。
他们在附近找了良久,我的水性不好,就在我憋不住开始翻白眼时,一抹柔软唇落在我唇上。
新鲜的空气渡入我口中,我瞪大眼睛看向顾雍迟近在咫尺的脸。
杀手离开后,我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顾雍迟泡了温泉,他的脸终于有了血色。
他长身而立于夜空之下:“姜慕彤,想办法送我回京城,否则姜家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8、
顾雍迟虽是太子,但六皇子一直觊觎太子之位。
现在隐藏在渭城的杀手应该是六皇子派来的。
也许顾雍迟中毒也与六皇子有关。
还有三个月,那边的人才会来接我。
我可不想在那人出现之前,我已经死了。
若是去到京城,也许还能打听到有关黄奴之毒的事情。
这日姜慕婉由官府护送启程前往京城选太子妃。
而我也准备留书称要带着乞丐夫君去外面见见世面。
不想姜慕婉临走之前穿着一袭华服站在我院子门口。
大概是觉得晦气,并未捡来。
姜慕婉扯着嗓子朝院内喊道:“没想到我妹婿命这么硬,竟然还活着。你们俩现在给我行个大礼,今后我当了太子妃,也许看在妹婿可怜的份上还能施舍给他个一官半职。”
顾雍迟正站在树下晒太阳,我也刚收拾好东西坐在石桌前休息喝茶。
目光从顾雍迟沉着的脸上扫过,我没憋住笑出声:“夫君,未来太子妃承诺今后给你一个小官!”
顾雍迟转头看向姜慕婉:“滚!”
姜慕婉被气红脸,却又顾忌算命的话,只能强忍着怒意:“现在你们不巴结我,以后你们定要后悔!一对狗男女,我们走着瞧!”
姜慕婉离开后,我凑到顾雍迟跟前:“夫君,你觉得这未来太子妃如何?”
顾雍迟的目光却是落在我微勾的嘴角上。
半晌他道:“该离开了。”
收费作品
评论
加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