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后,我才知道宋景延有个八面玲珑的女秘书。
所有聚餐、宴会,宋景延都把她带在身边。
说不想我太累。
宴会上,众人夸赞他们良才女貌,天生一对。
宋景延含笑不语。
我灰头土脸站在角落里,握着手里的保温桶,不知所措。
直到身后响起梁屹泽的声音,慵懒声调里透着不羁。
“小婶,男人不乖就该换掉。”
“要不,你看看我呢?”
……
走进大厅时,我才知道。
今天宋景延公司有宴会。
为庆祝新品成功发布,邀请了不少行业权贵。
安欣身着流光溢彩高定,大大方方挽着宋景延手臂。
两人在一起,有种难以说明的和谐与悦目。
旁边人称赞声不断。
“宋总成熟稳重,未婚妻也温婉可人。”
“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呀”
说话间,安欣握住宋景延端起酒杯的手。
声调轻柔到醉人。
“阿景,你胃不好,还是少喝点。”
“宋总好福气呀,有这样一位贤内助。”
“两位结婚,可一定要邀请我们!”
宋景延始终含笑不语。
仿佛根本不记得。
两个月前,与他携手,参加订婚宴的那个人是我。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跟里面光鲜华丽的人儿相比。
门外我一身素衣,头发用绸带简单束起。
因为来的急,连眉毛、口红都没来得及画。
整个人灰头土脸。
像个误入宫殿的女乞丐。
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就是我手上戴的订婚戒指。
好巧的是。
安欣。
宴会上正受人吹捧的“宋太太”。
手上有钻戒,跟我这一模一样。
间隙间,两个女士出来上厕所,路过我身边。
“宋总成熟又稳重,看上去还有些高冷。”
“一看就是会对老婆好的人。”
“听说呀,人家未婚妻今天的礼服,就是宋总亲自陪着选的。”
“啊,好羡慕。”
……
我不受控制低头看眼手机。
原来宋景延信息里的‘加班忙’,就是陪安欣挑礼服。
所以,他没时间陪我拍婚纱照。
我独自一人坐在婚纱店里,往窗户外看了一次又一次。
也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联系不上宋景延,在店员难言的催促中,我只好局促离开。
到家后,才收到宋景延“加班”的信息。
我抱紧手里的饭桶。
外壳的凉意,透过衣服,印进肌肤里。
我独自一人回到家,迎面就是母亲厉声责骂。
“林知遇,看你就是个呆木头,白长这张脸了。”
“男人是需要哄的。”
“攀上宋家,花了我们多大的心血吗?”
……
我抿紧下唇,低头看向脚尖。
其实母亲说的没错。
众多相亲对象,她们都家境殷实,美若天仙。
可宋景延独独挑中我。
氛围融洽时,我也曾主动问过宋景延。
为什么会选中我。
他抿了口红酒,微微一笑。
“第一次见你,你被绣针刺破了手。”
“你低头吮血的样子,我心疼。”
浪漫的法式餐厅内,光线朦胧暧昧。
我的脸,红过杯中红酒。
我性子确实清淡,不会讨男人的喜欢。
但如果那个人是宋景延的话。
我愿意尝试主动。
自打我同宋景延相识起,他便一直关心照顾我。
我体寒,手脚经常冰凉。
宋景延会命司机在车里,准备暖手宝。
我喜欢刺绣,家里人嫌弃。
他就送了我套江边的别墅,里面堆满我喜欢的绣品。
回到林家后,我总是格格不入。
他们对我的期待和喜欢,也只是浮于表面。
自从跟宋景延在一起后,他每月都会陪我回家。
再紧急的会议,也会推掉。
会在饭桌上,给我夹喜欢的菌菇豆腐。
母亲每次讨好说到。
“知遇给你添麻烦了。”
宋景延会握紧我,凉如冰块的手,明晃晃摆在桌上。
无数个甜蜜泡泡,止不住从心底冒出。
我也会暗暗悄悄回握他的手。
无声告诉他。
我喜欢他。
在家吃饭时间很长,菜会凉,心却是烫的。
不像现在。
粥是滚烫的,心却在逐渐变凉。
得知宋景延加班消息后,我怕他加班胃疼,赶急做完送过来。
现在才知道。
很多余。
熬粥烫出的水泡,发出难忍的痛意
我微微仰头眨眨眼睛,将眼底的涩意憋回去。
传话的人从宴厅里出来。
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不屑。
“安秘说了,今天这场合,你不合适进去。”
宋景延公司的人,还有朋友,都不认识我。
就连订婚那天,也只是两人亲属坐下来,简单吃顿饭。
宋景延理由是:私事不想拿到台面上。
母亲心里的不满还未说出口,就被宋景延开出令人咂舌彩礼堵住。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安欣。
宋景延的青梅竹马和私人秘书。
在宋景延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之前饭桌上有人对安欣出口不逊,宋景延气急直接酒瓶砸在人头上。
收到宋景延订婚消息,不少人以为订婚对象是安欣。
自己的未婚夫,有个关系匪浅的女秘书。
就像根细长钉子般,刺进心里。
痛意连绵不绝。
我隐晦对宋景延提起几次。
需不需要,我陪他参加宴会?
宋景延当时揽着我的肩膀,微凉的薄唇在我耳畔,缱绻一吻。
“这些事让安欣来就好,不想让你太累。”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
不是宋景延心疼体谅我。
而是我上不得台面,不合适出现。
我低头微微扯动唇角,自嘲般笑笑。
旁边人看我一身廉价,低头不语的样子,愈发嫌弃。
“我们这里闲杂人免进。”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我抬头看向眼前人,语气平平。
“你耳朵上的香奈儿,假到碍眼。”
保温桶,我丢在拐弯处垃圾桶里。
一起丟掉的,还有这段持续一年的感情。
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我背靠冰冷瓷墙。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发。
无声的哭泣哽咽。
化成串的泪珠,颗颗落在脚下。
插入心中已久的钉子,猛然拔出。
除去涌出的鲜血,还有生锈带出的蚀骨痛楚。
那也总比任其腐烂的好。
发泄过后,我情绪逐渐平稳。
身后突然响起道声音。
慵懒的声调里透着不羁,还有点欠欠的。
“小婶,男人不乖就该换掉。”
“所以,你看我怎么样?”
环顾四周没有人。
是在对我说话,我顶着红肿眼睛疑惑转身。
竟然是梁屹泽。
他抱臂半倚在墙边。
明亮灯光晕染清峻的轮廓和高挺鼻梁。
唇角上扬,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我。
“啧啧啧,哭成悲伤蛙了都。”
“真难看。”
晕乎乎间,我跟梁屹泽上了车。
没想到会重新遇见他,更没想到他会是宋景延的侄子。
梁屹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灯的间隙,嘴里叼着颗烟。
看眼我,又放回原处。
“厉害了呀,林知遇。”
“几年不见,从我小跟班变成我小婶了。”
“……”
梁屹泽的调侃声在车厢里响起。
眼眸漆黑不见底,时不时看向我的视线里,藏着丝丝缕缕情绪。
我转头望去时,他又恢复几分嬉皮的样子。
“怎么?见到我成哑巴了?”
“……”
我坐在副驾驶上,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上初三时,镇上总有几个骑摩托车的小混混,围在校门口抢劫。
“来小妹妹,把钱拿出来什么事没有。”
钱在我掌心里,骨节攥到发白。
看眼近在咫尺的棍棒。
我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掌心的钱恨不得融进骨血里。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
反而听到棍子‘嘎’的一声。
是折断的声音。
我缩在角落里睁开眼睛,梁屹泽挡在我前面,浑身戾气。
围着小混混躲远远的。
他像拎小鸡仔样把我拖起来,一向懒散的声调里满是狠厉。
“有不要命的,再动她一下试试。”
这些小混混害怕梁屹泽。
我怕他们对我打击报复。
从那之后,每次放学后,我总有意无意跟在梁屹泽身后。
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间久了,形成习惯,成了他的小跟班。
只是青春太快,散场太容易。
临近高考时,梁屹泽仓促离开。
难过的情绪还没来的及蔓延。
我也被认回林家,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小镇。
离开时,奶奶佝偻着腰,裹满蚕皮的手紧紧抓住我。
明明眼里含着泪,却还是笑成朵花。
“阿妹呀,生的好性子好哟,领回去定当宝贝疼呦。”
“大城里生活好呀,比跟我这老婆子受苦强嘞。”
……
车窗外熙熙攘攘,霓虹闪烁。
可是奶奶,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爸妈不喜欢我。
我精心缝制的双面绣,他们转身就丢在垃圾桶里。
感情也不好。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喜欢,可以分给很多人。
……
我咬紧下唇,眼睛发热,扭过半个身子,看向窗外。
扑面来的清冽气息,混着梁屹泽的体温。
宽大的黑色外套盖在我头上。
饶是磁性嗓音里,夹着难明的心疼。
“别忍着,我看不见。”
梁屹泽他知道。
我从不在人前落泪。
他为我撑起个,狭小又温暖黑暗空间。
我的泪水憋不住似的,从眼眶涌出。
下车时,我眼睛比更肿更红。
梁屹泽没再开玩笑的说我难看。
“今天谢谢你。”
嗓子像含把沙,声音嘶嘶哑哑。
梁屹泽撇嘴一笑,伸出手想在我头顶揉两下。
就像以前每次我把泡泡水分他瓶一样
只是这次。
伸出的手臂,还没碰到发丝,就倏然撤回。
梁屹泽看了眼我身后的房子。
是宋景延送我的江边别墅。
梁屹泽薄唇抿成道线,深吸口气又吐出。
月光惨淡又灰蒙。
他整个人浸在数不清的无奈和落寂里。
“林知遇,就一定非他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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