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绯闻

　　当红女星和新晋顶流小鲜肉的绯闻炒得愈发火热。

我望着直播里朝男人笑得羞赧的林烟。

心里清楚。

她爱上别人了。

这是我和林烟在一起的第七年。

她不爱我了。

……

临近十二点。

客厅里很安静，只手机视频中传来声音。

偶尔混杂着一声狗叫。

“这好像是我们林烟与路泽的第一次合作呢，二位感觉怎么样？”

主持人望着坐在一起的二人笑眯眯问道。

闻言，林烟看向路泽，眼波流转，一对视上就匆忙别开眼，状似羞赧。

“和路泽合作真的很开心，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略过满屏“嗑到了”的弹幕，我看着神情不似作伪的林烟，一时有些愣神。

她已经很久没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了。

大二那年，林烟参加一部网络剧的面试，彼时我已在圈里有些名气，又恰好是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总监制。

面试后，多年星探的经验告诉我，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部剧的女主角。

当年我力排众议让林烟成为女主，而她也没让我失望，一举成为娱乐圈最受期待的新人。

也就是在那时，我将她签到名下，成为她的经纪人。

工作让我们有了交集，感情也日渐升温，即使我们之间相差七岁，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相爱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

而我，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林烟了。

时间一分一秒，终于抵达零点。

“明天”到了。

林烟第一次缺席了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呜汪！”

趴在身侧的萨摩耶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我的手背。

我关了手机，垂眸看向它。

交往没多久，林烟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宠物店，说是要和我一起养只狗。

才走进店，这只萨摩耶就在笼子里翻身坐起，眼巴巴地瞅着我们。

林烟心软了一片，也凑上前去与它对望。

“程御程御！我们就养它吧？”

萨摩耶似是听懂了，尾巴摇得更欢，脑袋一个劲朝林烟凑。

林烟回头看我，弯起的眼里满是狡黠笑意，“我们以后就叫它……程小御吧！”

“以后你就是它爸，我是它妈，咱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呜汪～”

我回过神，抚摸着萨摩耶的脑袋给它顺毛。

“程小御啊程小御。”

“怎么办？你妈不要你了。”

也不要我了。

……

隔天醒来。

卧室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出去一看，三个月没见的林烟系着围裙，手上正端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

萨摩耶一脸激动地趴在自己的食盆面前，狼吞虎咽之际不忘抬头看看许久未见的女主人。

林烟朝我笑笑，嗓音温柔。

“起来了，快过来坐下吧，早餐刚弄好。”

我有些怔愣，看着她左一趟右一趟地忙活。

最后一盘小菜放下后，林烟走到我面前，语气抱歉道：“对不起啊，最近一直忙工作，都没顾上你……”

我没说话。

低头看着她愈发成熟美艳却熟悉得过分的面庞，心底有些触动。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我情不自禁地俯身，想吻她。

就在距离仅剩两三厘米时，林烟偏开脸，吻擦着她耳侧划过。

我瞥见她僵硬的嘴角，顿时清醒，撤开身子后退两步。

这动作让彼此都一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补救。

几秒后，林烟招呼着我坐下，“昨天我没回来……”

她目光有些闪躲地解释道：“是因为剧组临时安排了个直播，播到半夜才结束，我没来得及赶回来。”

“我知道，我昨晚看了直播。”

林烟哑住，妆容精致的面庞闪过一丝心虚。

那一瞬间，她在我眼里熟悉又陌生。

“林烟。”

“啊？”

我看着她强行镇定的模样，心口有些发闷。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一串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林烟像是松了口气地掏出手机，却在看清来电人的瞬间又绷紧身子。

她下意识站起身往阳台走去，“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我望着林烟防备的背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跟上去。

挂断电话，林烟面容抱歉地看着我。

“阿御，抱歉啊，今天不能陪你了，乔雪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过去看看她。”

我抬头看她，“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这几天不是休假吗？就别麻烦了，好好休息几天，我还等着回公司见到你呢。”

说着，她拿了外套就要往门口去。

萨摩耶见状，急忙冲上去逮住林烟的裤脚。

嘴里泄出一阵呜咽声，听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林烟，”我喊住她，对上她眼底的不耐时心口一紧，“……你的心思到底都在谁那儿？”

“……”

林烟沉下脸色，脚下用了点劲甩开萨摩耶。

“程御，你知道的。”

“我很忙。”

咔嚓一声。

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坍塌，毁灭。

我当然知道，林烟很忙。

自她十九岁那年就进入娱乐圈，如今已过去六年。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新人，无数橄榄枝抛向她，抬高她的身价，也抬高了我的身价。

我们互相扶持，彼此成就，一同走了六年。

当初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如今却变得越来越陌生。

房门被甩上后，萨摩耶急切地挠着门把手。

见打不开，它回头看我一眼，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不动了。

我上前安抚地拍拍它，想起饭桌上想对林烟说的话——

“其实你和路泽之间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但我要离开公司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

萨摩耶病了。

那天林烟走后，它开始耍小性子，闹绝食。

我怎么都哄不好，带着它跑了好几趟宠物医院，才总算开始吃东西了。

却没想到，这天晚上刚哄着它吃了点狗粮，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窜稀，弄得客厅里一股味道。

我着急忙慌地带着它赶去宠物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电话响了。

是林烟的电话。

念着这家伙想她，我一手拎着它下车，一手按下接听。

“林烟你来一趟医——”

“程御！你为什么辞职？”

被这声质问吼得一愣，我一时没了动作，本来奄奄一息的萨摩耶却在听见林烟的声音后激动地嚎了起来。

“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就一声不响地辞职了？”

林烟的语气很急，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盛怒的情绪里，嗓音一声比一声尖利。

扒着我上蹿下跳的萨摩耶身子一抖，突然安静下来，脑袋埋在我腰间，两眼可怜巴巴地瞅着我。

“……”

我心疼地摸摸它的头，极力压抑着心底怒气，冷声朝手机那头还在不停质问的林烟说道：

“程小御生病了，你要是还念着它就赶紧来一趟医院，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吵架。”

当年是她说的要养狗，可等萨摩耶真的来到家里。

她亲自照顾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大概人心善变，当初再深刻的感情也终会如烟散去。

……

林烟赶来时，萨摩耶正用脑袋蹭着值班小姐姐的手心。

说来也巧，这几次带它来医院碰上的都是同一人。

这会儿一人一狗已经相熟了。

我看了眼女生的胸牌，只见一串写得潦草随意的字迹。

细细分辨半晌，终于认出是“夏宁希”三字。

“程先生？”

“嗯？”

从字迹中抬起眼，夏宁希正笑着看我。

“我的字不好认吧？”

女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言谈举止之间却很是大方自然。

见萨摩耶乖巧地在她手下哼唧，我笑了笑，“还好，能认出来。”

夏宁希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程御？”

回头看去，是全副武装打扮的林烟。

她摘下墨镜，单露出一双漂亮得摄人心魄的眼睛。

“程小御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我注意到夏宁希偷偷弯了唇角。

林烟没发现，她走上前来，见萨摩耶那副好生撒娇的模样，松了口气。

“程小御，妈妈来了——”

林烟伸手想抱过它，却见它身子背过去一缩，飞快躲开她的手，就差钻进夏宁希怀里了。

“……程小御？”

林烟一怔，一双美眸登时看向夏宁希，眼底满是审视。

后者丝毫不怵，也直视着林烟。

“你是大明星林烟？”

她眸底闪过一抹讶色，很快扫了我一眼。

我叹口气，朝萨摩耶喊道：

“程小御，过来，准备回家了。”

它总算舍得转过身，向来大咧着的嘴巴这会儿紧闭着，眼神也不看向自己的女主人了。

我伸手抱过它，听它在怀里委屈地呜咽了两声。

果然生气了。

宠物大多有灵性，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爱我我也爱你。

纯粹得有些傻。

却又很聪明。

它知道林烟不爱它了，所以它也不想爱她了。

……

回去路上，林烟脸色很难看。

萨摩耶乖巧地趴在驾驶座上，偶尔偷摸回头看她，哼唧两声。

回到家把萨摩耶放回自己的小窝后，林烟跟着我进了卧室。

房间里多出一个人的气息很明显，目光掠过床头的合照时，我顿了顿。

林烟注意到我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

那是我们一周年那天拍的照片。

镜头前的我们盘腿席地而坐，后背放松地抵着沙发，她笑得眉眼弯弯，我抬手搭在她脖颈处，偏头凑近，在她脸颊印下一个亲昵的吻。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

我还记得拿到照片时，林烟笑着摸我闭上的眼睛，嗔怪道：“我最喜欢这张照片了，唯一不好的是你怎么闭眼了呀！”

当时我回她，“亲吻不就是要闭眼吗？”

“那你现在闭眼。”

“现在闭眼做什么？”

“你先闭上我再告诉你。”

我笑着闭上眼，在她凑上来时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吻毕，林烟红着脸点头，娇矜道：

“我同意你说的话了，亲吻就是要闭眼。”

“程御……”

与记忆中相似却更成熟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林烟拾起那个相框，神情有几分黯淡的怀念。

“没想到，一晃都过去六年了。”

说着，她抬眸看我，眼神里满是不解。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辞职？这六年来，你在圈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而我也越来越红，今年还提名了最佳女主角奖……”

“对我们俩来说，这是多么关键的时刻？我们已经快要熬出头了啊！”

“可是你……你怎么就辞职退圈了呢？”

林烟的脸色越来越扭曲，声音也愈发尖锐，客厅里的萨摩耶在门外低吼了几声，林烟却置若罔闻。

她直直盯着我，眼底有怒，有怨，有恨。

“程御，你不想跟我一起走下去了吗？”

“……”

我闭了闭眼。

不过几秒，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直至最后，是我坚持让她这个新人担任女主的时候，林烟稚气未脱的脸庞很是不安，她追在我身后问：“程先生，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一定会红？”

我朝她安抚一笑，“没有理由，我相信你可以。”

后来在一起，是林烟先追的我。

我年长她七岁的年龄让我胆怯，不敢迈出那一步。

是她像当初那样执拗地追在我身后，不停地要我相信她。

一个刚满二十，一个已快奔三。

这样不和谐的组合，却真的走到了一起。

一晃就是六年。

我不后悔当年做的决定。

我只是难过。

难过现在的我不能相信她了。

“林烟，”我强自压抑住在心头激荡的所有情绪，扯了扯嘴角，平静问道：“你真的还想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林烟沉默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沉默对视中，我想起她不着家的日子，想起她眼底偶尔露出的厌弃，想起她不加掩饰的冷漠语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视线放在了同龄男星身上？

我知道，她年轻，她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我也知道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不甘，她想走另一条更光鲜亮丽的路。

人之常情罢了。

可她错就错在想着其他选择的同时，不愿放过我这个备选项。

“林烟。”

有些事情，早该结束了。

“我们——”

“程御！”

林烟忽地疾声打断我。

她深吸口气，尽量保持着冷静说：“你答应过我的，就算是要提……也该是由我来提。”

“……”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我忽然觉得好笑。

“林烟，你还能讲点道理吗？”

刚在一起时，我怕她没安全感，让她尽可能多向我提要求。

她想了半天，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样好了，以后我们要是真的走不下去了，分手只能由我来提，你不可以先提分手。”

“当然了，”她说完又神色得意地补充道：“我相信我们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时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要求居然会在六年后成为她的“挡箭牌”。

“我不管，程御，你不能跟我提——”

林烟向后退，一把拉开门冲出去，背影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连蹲在门口的萨摩耶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踪影。

我朝萨摩耶招手：“儿子，过来爸爸这里。”

它乖乖走过来蹭我的手心，喉咙里溢出几声低低的呜咽。

我顺着它的毛，低声叹道：“你妈可真不讲理啊。”

……

那天之后，林烟一直没联系过我。

最后一次带萨摩耶去医院检查回来后，我报了个旅游团。

工作这些年，虽经常到处跑，却都没好好放松过。

现在倒是可以休好一阵子了。

出发前夕，我去了林烟的别墅等她。

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我和她之间必须有个结果了。

从晚八点等到半夜，楼下才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我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林烟回来。

正疑惑着，猝然间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丑恶得我难以置信，却又下意识觉得合理。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阳台走去，风刮过窗帘，落在我鼻尖，闻到一股湿冷的腥味。

低头朝下看去，林烟的车隐在黑暗中。

正一下又一下急促地颠簸。

夜里彻底静了，我直直地看着楼下，嘴唇极力压着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只剩下呼吸一颤一颤地湮灭在风声中。

我想起那天清晨，那个擦过她耳侧的吻。

明明应该有温热的感觉，此刻回忆起来却是极致的冰冷。

冰冷的气息席卷四肢百骸，直冲猛烈跳动的心脏而去。

冷到了骨子里。

我攥紧了拳头，再无法忍受地转过身弯腰干呕几下，胃里酸胀疼痛的滋味蔓延开来，直达心口。

模糊不清的眼底好像看见了那张放在床头的照片，笑着的女孩撇下嘴角，冷眼看向镜头，吻在她脸侧的男人睁开了眼，眼神有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甜蜜消失了个干净，浓重的苦涩浸入身心。

所以，这就是爱到最后的真相吗？

赤裸裸的歹毒。

……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再次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我安静地站在阳台边上，视线凝滞在玄关处。

几分钟后，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林烟走了进来，衣衫略显凌乱。

她满是餍足的神色在看到我的瞬间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道门立在我们之间，恍如不可跨过的楚河汉界。

她始终没能迈出步伐，踏进门内。

只睁着一双美眸看我，眼底满是惊慌……与后悔。

原来，她也会后悔吗？

无言对视中，我忽然感到平静。

彻底的平静。

我沉默着走向她，自上而下一寸不留地打量她，余光掠过她发抖的指尖，我扯了扯唇角，在离她半臂远的地方站住。

手抬起，指腹按住她锁骨上新鲜的吻痕。

“他吻你的时候，觉得爽吗？”

“程御……”

林烟颤着手抓住我的手臂，声线很不稳。

“林烟。”

我收回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看着她惊恐的双眼。

“你刚才后悔了，对吗？”

“……什么？”

“让我猜猜，你后悔的是背着我和别人搞在了一起……还是后悔今天点背，搞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

“你喜欢路泽，对吗？”

“不，不是……”

“不是吗？在你眼里，他比我年轻帅气，平时还能借着剧组炒CP而光明正大地谈恋爱，”我嗤笑一声，眼神像浸了寒冰，“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有钱有权的富二代，就算没有了我，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资源降级，对吗？”

眼看她脸上没了血色，我顿了顿，自嘲一笑：“毕竟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经纪人罢了，哪里比得上他路总——”

“程御你够了！你凭什么这样想我，难道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能给我更好的资源吗？如果你给我的足够好，我会喜欢上别人吗？”

“……”

签下她的这六年，我给她请最好的老师，筛选最好最合适的剧本，我各种砸资源，让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到如今大红大紫的一线女星……

被反咬一口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你说得对，所以……”

我勾了勾唇，“林烟，我们分手吧。”

林烟一怔，急道：

“不行！你答应过我的，分手只能我来提，你不可以先提分手，我不同意！”

林烟忽地想到什么，她急切地抓紧我的手臂说道：“我承认，今天的事是我的错，可是你呢？你和那家宠物医院的那个女生呢？你难道就真的对我问心无愧吗？”

“……你说什么？”

我盯牢她，不错过她任何表情，看着她从惊慌到笃定。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和那个叫夏宁希的女生之间没什么关系，为什么程小御会对她这么亲近？”

说到这儿，林烟低笑一声，满是冷漠的嘲讽。

“程小御是我们一起养的狗，为什么会比亲近我更亲近那个女的？不就是因为你和她——”

“林烟！”

我厉声打断她，狠劲地一把甩开她的手

“程小御为什么不亲近你，你应该是最清楚原因的人。”

林烟哑住，怔愣地看着我。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

我冷眼看着她，气她的推卸责任，更气她的不知悔改。

“因为你不爱它了，所以它也不爱你了。”

“我也一样，林烟，我不爱你了。”

“我们之间，到此结束。”

我忽地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对了，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你签的这家公司，其实是我名下的产业。”

林烟瞳孔骤缩，脸上彻底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