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
为了帮赵乾景当上皇帝,我穿了三次,每次都达成了粉身碎骨的结局。
第一次,我穿成一只鹦鹉,被人一掌毙命。
第二次,我穿成传国玉玺,被人一手摔碎。
第三次,我穿成了他的太子哥哥,满心欢喜等他把我千刀万剐。
然而,他却迟迟不肯动手。
还哭唧唧地抱着我求我不要走。
1
我穿成了一只鹦鹉,被赵乾景这个病秧子拿在手里当个玩意儿似的把玩。我郁闷地啄着他的手,心里暗骂:病秧子,还不快去搞事业,你不搞事业我怎么完成任务?
赵乾景咳地缩成一团,眼泪汪汪地注视着我,“小鹦鹉啊小鹦鹉,你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我想教训他,一张嘴,竟只是呜呀呜呀地乱叫了一通。
赵乾景拧起好看的眉,喃喃道,“莫不是饿了?”
他随手夹起一条虫子送到我嘴边,我看着绿油油在筷子间蠕动的虫子跳了起来。
老娘我最怕这种软体动物了。
一激动,扑腾着一双翅膀一头栽到了房梁上,再扑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赵乾景把我从地上捡起来,我耷拉着眼冒金星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他忧愁的眉宇顿时晴朗起来,“外面的天地是好,小鹦鹉,你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吧。”
末了,他又轻轻地补了一句,“等我死了,我就放了你,还你自由。”
他说,快了。
他快死了。
我的任务,是帮助赵乾景当上皇帝。可他现在要死了。
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赵乾景是皇后的小儿子,皇后生他时不仅早产,还难产而死。赵乾景作为一个早产儿,长成一个随时会嗝屁的病秧子也理所当然。
可我知道,赵乾景之所以沦为病秧子,是因为从小被钱贵妃在他的饮食里下毒。
而能够做到这件事,十五年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有赵乾景的奶娘。
我得让赵乾景知道这件事。
当奶娘把下了毒药的银耳羹端上来的时候,赵乾景正夹着一条虫子逗我玩儿。见我被虫子吓得瑟瑟发抖时,他仿佛得到了天大的乐趣。
奶娘打断了他的笑,“五皇子,新熬的银耳羹,添了您喜爱的糖,快些喝吧。”
赵乾景随意道,“放哪儿吧。”
他显然更乐意整我,把虫子凑得更近了一些。我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和爪子,从他手里挣脱出去。
我趁势一头撞在桌边的碗上,银耳羹啪嗒一声打翻在地。
奶娘哎哟一声,怒骂,“这小畜生,奴再去给五皇子盛一碗。”
赵乾坤把我捉回手中,理了理我头上的银耳残羹,突然叫住奶娘说,“昭姨,它不是畜生。”
我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试图让赵乾景意识到这件事。
他看书时,我一脚跳到桌上,在宣纸上蹦跶了两下,示意你给我看好了。
他果然把注意力从书上全部放到了我身上。
我踩着小鸡爪,跑到砚台边,费力地抬起一只小爪子,伸进砚台里,把爪子沾上墨水,再跑回宣纸上,横三竖一地跑了几趟。
顶着赵乾景越来越疑惑的目光,我再一次把爪子伸进砚台里,却被外头骤然传出的一声“五弟”吓得腿软,扑腾着翅膀,栽进了砚台里。
赵乾景把被墨水染得乌漆嘛黑的我拧起来放在宣纸上,起身朝来人行了个礼,“皇兄。”
来人是赵乾译,钱贵妃的儿子,当今的太子。
赵乾译伪善,为人阴狠,凡是挡住他道的人,都被他扒皮,处以极刑。
“免礼。”赵乾译摆了摆手,貌似温和地关怀道,“五弟,你身子弱,我说了,见了太子哥哥可免了这些俗礼。”
我在心里冷笑:虚伪。
赵乾译好似听到了我的腹诽,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温和的语调吓得我一身冷汗,浑身颤抖:“这鹦鹉蠢笨,不如杀了,改日皇兄送你一只更通人性,会学人语的鹦鹉。”
2
“不可。”赵乾景大声阻止。
赵乾译挑眉,嘴角上扬,神色玩味。
赵乾景把我拢在手心里,解释说,“它虽蠢笨可笑,但日日陪伴臣弟左右,形同知己好友,不可杀之弃之。”
我竟生出了几分廉价的感动。幸亏你小子有几分良知,我舍了一条鸟命也得救你。
赵乾译笑了笑,“五弟,西夏公主下月抵京,西夏国主希望能把女儿嫁给某位皇子,两国修好。父皇盼你养好身子,主持迎接公主事宜。父皇的用心,五弟明白吧?”
西夏公主……
我一个激灵。
在原书中,西夏公主为了嫁给太子赵乾译,毒死了赵乾景。
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赵乾景这些日子不分日夜地把我带在身边,连睡觉如厕都带在身边,我开始思考他是不是有些恋兽癖。
晚上躺在床上,赵乾景给我讲故事。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贵公子养了一只小花猫,小花猫通人性懂人言,等到了晚上贵公子睡熟了的时候,就会幻身成一个小姑娘。
我啄了啄他的手指,暗骂:这故事还能再老套一点么。
赵乾景一手将我圈在掌心,举在眼前,深深凝视着我。
我感觉他好像透过这副小鸟身躯看到了我的灵魂。
他问,“小鹦鹉,你会趁我睡着变成小仙女么。”
我暗嗤:美的才是仙女,丑的只会被当成妖怪吧!这个看脸的世界。
“殿下,您睡了么,还没喝药呢。”奶娘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添了慢性毒药的“药”。
赵乾景道,“先放着,冷些再喝。”
奶娘叮嘱道,“殿下务必要乖乖喝药,这样老奴在梦里,才能跟皇后娘娘交代呀。”
这句话对赵乾景十分有用,他起身接过药来,捏住鼻子将碗凑到唇边就要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病秧子!不能喝!
我只恨不能说话!
费力地扑腾着翅膀,飞到碗边,啪嗒啪嗒地喝着赵乾景碗里的药。
“这不懂事的畜生,怎么能喝殿下的药呢。”奶娘抬手就要打过来。
赵乾景一手护住我,陷入了沉思。
“你喜欢喝这个?”他问。
我扑通一声掉在床上,歪头表演了一段口吐白沫,原地装死。
我希望赵乾景这病秧子够聪明,能明白我的意思。
但我显然高估了他的智商。
他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捧在掌心,笑眯眯地说,“别以为装死能逃过一劫,这是药,是药三分毒,你可喝不得啊小鹦鹉。”
他看出来我在表演装死,就是丝毫不怀疑这药里有毒。
“这小畜生,还有几分通人性。”我从奶娘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寒意。
“昭姨。”赵乾景只是不喜欢我被人叫做小畜生,厉声斥责,“你是母后身边的旧人,我敬你重你,尊你一声昭姨。我说过,它不是畜生,若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别怪我不给昭姨面子。”
我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赵乾景,而是因为昭姨。
直觉告诉我,会鸟命不保。
我的直觉没有错。
赵乾景病了,卧病在床陷入昏迷。
我蜷在他的袖子里睡得正香,骤然被一双大手捏在了手里。
昭姨那张伪善的脸出现在眼前,我扑腾着双翅,费力地发出叫声。
叫声凄厉,仍然唤不醒床上的赵乾景。
鸟命不保。鸟命不保!
3
昭姨把我摁在殿外的水缸里,试图把我溺死在里头。
我在水中闭了会儿气,感觉加诸在身上的力道减轻了些,于是趁机用嘴狠狠地往昭姨的手背上啄去。
昭姨吃疼,我趁机冲出水缸,用尽吃奶的力气扑腾着翅膀,昭姨扑过来想要捉我,我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飞到了屋顶。
几个宫女路过殿中。
昭姨理了理衣衫,故意问道,“看见殿下身边那只黄毛鹦鹉了么?”
宫人回道,“回昭姨,没有看见。”
昭姨哼道,“这只鹦鹉是殿下的心头好,殿下病着,你们竟弄丢了殿下的鹦鹉,还不快找!当心殿下病好了,要了你们的小命。”
赵乾景昏迷不醒,无人可以保我。我在屋顶的某个角落晒干了羽毛,一边听着下头宫人们的动静,一边盘算着眼下的形势。
太阳懒懒的,我也懒懒的,不知不觉间,我竟睡了过去。
半夜被豆子大的雨点儿砸醒,我东蹿西逃,最后在屋檐下寻了个燕子窝,和一窝燕子共度了一晚。
早上醒来,我发现这个燕子窝正在赵乾景卧房东边窗户的屋檐上。
“五弟如何?”
这声音……是赵乾译!
“回殿下,五殿下这是……这是中毒之像啊。”太医声音颤颤巍巍。
“中毒?放肆!”赵乾译一声厉喝,“你入太医院多久了?”
“微臣,微臣去岁冬末应试进入太医院……”
“五皇子的身体自有太医照料,五皇子早产身体羸弱,你却说他中毒,岂非危言耸听?难不成,是孤给五弟下毒?”
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定是微臣误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后赵乾译怂恿西夏公主毒死赵乾景,并把罪名全都推到了这个太医的头上。
赵乾译盘踞东宫这么多年,身边喽啰那么多,连昭姨都是他的马前卒,赵乾景怎么和他斗啊!
我在燕子窝里住的第五日,赵乾景醒了过来。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的情况。
“来人?小鹦鹉呢?”赵乾景大喊。
一个宫人跪下回道,“殿下……听说,您的鹦鹉趁您病着,飞……飞走了。”
殿内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胡说八道,它怎么可能飞走?”
“是,是昭姨说的。您不信我们的,总该相信昭姨吧殿下。”
“滚!”
晚上,昭姨照例盯着赵乾景喝药。
赵乾景不喝。
昭姨又搬出了皇后娘娘。
赵乾景笑了,“我在乎的人,在乎的东西,从来留不住。还不如死了。”
我暗骂:死你个大头鬼,你死了我任务怎么完成,不争气的废物玩意儿。
“一只鹦鹉罢了,知道殿下喜欢,昭姨给殿下买来了一只。”
赵乾景不作声。
昭姨继续哄道,“殿下您看,这只也是鹅黄色的,叽叽喳喳,会通人言呢。”
她说,“小鹦鹉,叫殿下。”
“殿下——,殿下——”
鹦鹉果然叽叽喳喳地喊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我心里竟有一丝难过。
“放哪儿吧。”赵乾景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药也放哪儿,凉了再喝。昭姨,你先下去,我一个人静静。”
哼,小兔崽子。我在燕子窝里愤愤地啄着羽毛。
殿门吱呀一声阖上,昭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
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赵乾景走到窗边,鸟笼咻的一声被扔出了窗外。
赵乾景低声咒道,“蠢物。”
窗户外头鹦鹉叽叽喳喳地叫得凄惨极了。
赵乾景烦躁地说,“来人,把这只蠢物给我扔出去,扔得远一些,别叫我听到!”
“没良心的臭小子。”我骂道。
“谁?”赵乾景惊呼。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刚刚,好像能说话了!
“赵乾景——”我试着叫出声来。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欢喜得快要昏过去了!果然!我果然可以讲话了!
他从窗边探出头来,“谁在讲话。”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他迟疑又惊喜地问,“是小鹦鹉么,是你么?”
我飞出燕子窝,在他头顶盘旋了一圈。他连忙伸出手来,好教我落在他的掌心。
他抚摸着我后颈上的羽毛,把我拢在掌心,快速关紧窗户,麻溜地往床上一滚。
“你说话了小鹦鹉,你会说话!”他竟一点都不害怕。
我故意逗他,“我是鹦鹉精,只要吃七七四十九个人的精魂就能化成人形,你是最后一个,我会吃了你。”
“你来吧。”他抿了抿嘴唇,长睫颤动。
我吓他,“你会死的。”
“我本来就没多久可以活了。”他说。
哎。
我叹了口气,“我才不是妖精,我是个仙女。”
“嗯。”他笑了,“我信。”
“这你就信?”我恨铁不成钢。
“我要完成一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后我就能位列仙班,变成仙人了。”
我撒了个真假参半的谎。
“什么任务。”他果然上当。
“要帮你当上皇帝。”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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