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都说,父亲恨极了娘亲,
因为娘亲当初差点害死了他的心上人和孩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父亲不爱娘亲,也不爱我,
连府上的丫鬟都可以欺负我们。
娘亲病了,病得好重好重,我去找父亲求药,
他却冷笑着说:“那种恶毒的女人死了才好。”
后来,娘亲真的死了,可从来没有爱过娘亲的父亲却疯了。
1
我轻轻推了一把床上的娘亲,“娘亲,起来咯,你是小懒虫吗?”
可娘亲只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我凑到娘亲眼前,忍不住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以前每次我这样和娘亲玩,娘亲总会笑着睁开眼来,轻轻刮我的鼻子。
可这次我捏了好久,娘亲既没有张开嘴,也没有睁开眼。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用力推搡着娘亲。
以前李奶奶也是这样,一睡就再没有醒来。
她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我不要娘亲也变成盒子。
我胡乱披了件衣裳就往地上跳。
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我缩了缩脚,卖力拉开门跑出去。
屋外的雪好大,我赤着脚站在一片白中茫然地张望。
有孩童的欢笑声从前院传来,我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小心点,别冻着了。”
原来是父亲在陪着柳姨娘和弟弟玩。
虽然害怕,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去找父亲。
娘亲病了,病了就要及时找大夫,这是娘亲说的,
过去这几年她总在我耳边说这句话,烦到父亲骂她是疯婆子。
艰难地从草丛中爬出去,我看到了父亲,
他的脸上带着我所陌生的温柔,身旁站着一位打扮华丽的女子。
两人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玩雪。
我胆怯地张嘴,“父亲……”
父亲侧头看到我,脸上温柔的神情飞快消失不见。
他拧起眉,“你来这干什么?不是说不许出寒石阁吗?”
他视线下移看到我赤着的脚,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
“宋池颜长本事了,还知道让孩子到我面前来耍苦肉计。”
我呐呐开口:“娘亲病了——”
还未说完,就被柳姨娘打断:“许是姐姐思念夫君了,所以打发安姐儿过来。姐姐也真够心狠的,好歹是自己亲生的,鞋子都不给安姐儿穿一双。”
她面带怜惜地蹲下身捧起我的脚,我的脚突然传来针扎一样的痛。
我痛得一脚踢在柳姨娘肚子上,“你弄痛我了。”
柳姨娘慌乱地看向父亲,眼底含泪:“夫君,妾身没有。”
可我的脚明明很痛。
我委屈地看着父亲,面沉如水的父亲却赫然暴怒:“够了!小小年纪就会说谎冤枉人,真不愧是你娘亲生的!病了?我看她好得很,现在还敢耍心机,她那种恶毒的女人死了才好!”
2
他愤怒地看向一个丫鬟:“还不快把小姐送回去!要是再让小姐光着脚跑出来,你的脚就不用留着了。”
那丫鬟吓得浑身一颤,二话不说横抱起我就往寒石阁跑。
我还没让父亲给娘亲找大夫呢,我不能走。
我在丫鬟身上拼命挣扎,那表面老实的丫鬟恶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胳膊,而后捂着我的嘴钻进阴森的寒石阁中。
进了寒石阁,丫鬟立马一把把我摔到地上。
“下贱坯子,一个杂种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也就柳夫人心善留着你们。”
我咕噜噜在雪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想去追那丫鬟,低头才发现一脚一个雪印子。
我的脚底被划破了,冰冷的雪从伤口挤进去。
我低头愣愣看着那长长一条伤口,而后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娘亲——”我下意识忍着痛跑回屋扑倒娘亲身上,艰难地把脚凑到娘亲的眼前,“娘亲,呼呼。”
可等了半天,娘亲还是一动不动。
我瘪了瘪嘴巴,把眼泪又憋回去,然后自己弯腰看着脚心的伤:“呼呼,痛痛飞飞。”
吹了半天,脚心火烧火燎的痛好像真的减轻了一些,我歪头想了想,而后对着娘亲的脸也呼呼起来。
“娘亲,痛痛飞飞。”
看着娘亲垂落在枕头上的黑发随着我的呼呼飘飞,我不由咯咯笑起来。
屋子里太冷了,今年的炭火一直没到,我坐了一会儿就浑身发抖地挤进了娘亲的怀抱中。
从前,娘亲的怀抱就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地方,她总会把我冷冷的小手塞进她的衣裳里,让我贴着她最暖和的肚子。
可今天,她的怀抱却比外面的雪还冷。
想了想,我把娘亲冰冷的手塞进衣裳中,贴着我的小肚子。
我缩在娘亲冰冷的怀抱里,又痛,又饿,又冷。
窗外树影婆娑,我一晃眼只觉得外面好似站了个人。任凭风雪再大,人影一动不动,我被吓得更努力往娘亲怀里靠。
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
梦里,我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柳姨娘和弟弟还没有来,
父亲还是爹爹,虽然他总是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
但他会在我吃得满嘴流油时帮我擦嘴,逛庙会时会把我高高地举到他的脖子上。
那时候的娘亲也不总是躺在床上,她会温柔地看着我缠着爹爹要玩举高高,
会在爹爹劳累时帮他捏肩。
这时候,娘亲总被会拉着坐到爹爹腿上,然后娘亲的脸就像涂了胭脂一样红。
她说:“安安还在呢。”
爹爹就会让丫鬟将我带下去。
我被抱在丫鬟怀里大叫:“娘亲爹爹,你们要玩什么游戏,安安也要玩!”
爹爹爽朗地大笑起来,娘亲则会将头埋进爹爹怀里。
3
一直到一觉醒来,我还在想他们玩的到底是什么游戏。
可惜自从柳姨娘来了之后,娘亲再也没有和爹爹玩过游戏了,
爹爹也变成了父亲。
我扭头看向娘亲,娘亲还是我睡前一样,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真奇怪,为什么安安睡觉就会从这头滚到那头呢?
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声,我贴着娘亲的耳朵问:“娘亲,你饿了吗?”
娘亲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她饿了。
我跳下床找吃的,这次终于记得穿鞋。
脚底的伤口传来钝钝的痛,可我已经顾不上管它了。
翻了半天,半点吃的也没有。
丫鬟又忘了给寒石阁送早膳。
我呆呆地坐了半天,最后才想起从茶壶中倒出半杯早已冷掉的水。
用手指沾着水给娘亲润了润唇瓣,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还是把水放回桌子上。
屋里只剩这么半杯水,我喝了的话,等娘亲醒来就没有水喝了。
我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坐在门前,等着丫鬟给我们送午膳。
可我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色黑下去,也没有一个人踏进寒石阁。
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天,我害怕得不敢迈出腿去。
以前我半夜偷偷溜出去过一次,娘亲发现我不见了,穿着单薄的衣服到处找我。
那次爹爹发了好大的火。
府上燃起无数的灯笼,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将在小厨房偷吃的我找到后,爹爹气得要打我的屁股,还是娘亲求情,爹爹才放过我。
可等到爹爹离开,娘亲却哭着扒了我的裤子,将我的小屁股扇得又红又肿。
我痛得好几天坐不了凳子,只能一直被娘亲抱在怀里。
想起往事,我又摸了摸自己饿得抽痛的肚子。
如果今天我也偷偷跑去小厨房,娘亲是不是就会起床找我呢?
父亲还会点亮整个宅子吗?
忍着害怕,我一头撞进浓浓的黑雾中。
4
四周黑洞洞的,我艰难地摸到小厨房。
灶台上还放着几个冷掉的馒头,我双眼一亮,踮起脚就要去抓馒头。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馒头瞬间吓得掉落在地上。
想起娘亲给我讲述的那些会吃小孩的怪物,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四周却一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我小心地抬头,才看到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
我舒了口气,盯着她慢慢捡起地上的馒头,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外面点灯了吗?”
老婆婆愣了一下,“都半夜了,谁会点灯?”
我抿抿嘴,又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有食物的香味飘来。
抬头看,原来老婆婆正在下面条。
“老婆婆,你也没吃饭吗?”我摸着肚子,“我也没吃,娘亲也没吃,所以我才偷偷跑到这里来。”
我自顾自说着,没看到老婆婆怜悯的眼神。
“造孽啊……”老婆婆低声叹息,“明明当年小姐和姑爷恩恩爱爱,怎么如今就到了这副地步呢……”
我听不懂老婆婆的话,只吸溜着口水盯着锅里的面条。
老婆婆还在自言自语:“明明安姐儿这么像小姐和姑爷,老婆子我怎么也不相信安姐儿不是姑爷的孩子。”
她又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怜悯。
“还有安姐儿,小时候多聪明的孩子,怎么就因为耽误了看诊时间烧成傻子了呢。”
“傻?”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我敏锐地回头,盯着老婆婆,一字一句地说,“安安才不傻!”
这些年,讨厌的叶继文和丫鬟们总要骂我是个傻子。
可娘亲慢慢说我是最聪明的孩子,才不是傻子呢!
老婆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安姐儿才不傻呢。”
5
老婆婆年纪大了,又拄着拐杖,不方便出门,只能将面条和馒头都送给了我,我开心地端着面条回了寒石阁。
虽然娘亲没有起来找我,但我可以回去找她呀。
回到寒石阁,娘亲还睡着。
我夹起面条递到娘亲嘴边,香味钻进我的鼻子,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可娘亲就像没有闻到味道一样,仍然紧紧闭着嘴巴。
“娘亲,你不吃安安就吃了哦。”
但最后,那碗面条我们谁都没吃。
我钻进娘亲冰冷的怀抱里,有些抱怨地说;“娘亲,你什么时候才醒来抱一抱安安呀。”
第二天,我还卧在娘亲怀里,院子外就传来一道蛮横的孩童声。
“小傻子,快滚出来!”
我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得脑袋特别的晕乎,眼前的娘亲一会儿是一个,一会儿又变作两个。
叶继文还在外面疯狂叫嚷着,我怕他打扰了娘亲睡觉,只好爬起来。
刚出门,一团拳头大的雪就正中我的脑门。
我晃了晃身子,头更晕了。
柳姨娘站在叶继文身边,红色的指甲血一样的艳。
“姐姐呢,怎么也不出来迎一迎妹妹我?”柳姨娘懒洋洋地站着。
身后撑伞的一个丫鬟立马厉呵道:“真是没规矩!看不到我们夫人来了吗?”
我傻傻地张嘴,疑惑地指着柳姨娘:“夫人?我娘才是夫人,她不是姨娘吗?”
柳姨娘得意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抬手就甩了我一个巴掌。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没被烧傻也是个傻子。”
她轻蔑地看向我身后,似乎隔着门框看到了娘亲。
“宋池颜,你可真是废物,自己斗不过我,竟然让一个傻子出面。我告诉你,八年前你斗不过我,现在你依然斗不过我!
“你再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只能在我脚下苟延残喘!这叶府夫人之位,我坐定了!”
我听不懂柳姨娘在乱叫什么,但听她一口一个傻子的唤我,顿时跟被踩了尾巴一样,闷头就撞到她的腰上,将她直接顶了出去。
“你走!”
雪天路滑,柳姨娘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叶继文怪叫一声,冲过来就揪着我的头发往后扯,我吃痛,一口咬到他的手臂上。
叶继文瞬间大哭起来。
我正得意着,父亲严厉的吼声就从后方传来。
“混账!谁叫你推弟弟的!”
6
父亲大步走进来,搀扶起地上的柳姨娘,又抱起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叶继文,转头满眼失望地看着我:
“没想到你小心年纪也这么恶毒,这是不是你娘教你的?叫你专门对着弟弟下手!”
我连连摆手:“不管娘的事——”
“够了!”父亲却不听我的解释,他满面怒容地踢开大门,“宋池颜,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我警告你,别再使那些肮脏的手段!”
他正要迈进屋去,柳姨娘却突然捂着肚子痛叫:“夫君,我肚子痛,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摔到哪儿了。”
闻言,父亲一下停住脚步,他站在门口,面色冷漠地冲屋里的娘亲警告:
“宋池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教唆安安对着继文下手,就被怪我不顾这几年的情分!”
他说完就要走,我在后面焦急地说:“父亲,娘亲病得起不来床。”
父亲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他一只手搀着柳姨娘,一只手抱起叶继文,三人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逐渐模糊。
我的眼睛也渐渐模糊了。
这一幕好熟悉啊,勾起了我珍藏的回忆。
明明记忆中的冬日,爹爹也是一手抱着娘亲,一手抱着我的啊。
爹爹看到我摔倒了,会在娘亲心疼的语气中将我背在背上,然后一把将娘亲横抱起来。
我搂着爹爹的脖子,看到娘亲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如今,叶继文的爹爹在这儿,我的爹爹呢?
用手一抹,脸上有晶莹的水珠滑落。
下雨了吗?
可天上明明只有纷飞的雪花啊。
7
我垂头丧气地缩回娘亲的怀里。
揽着娘亲的怀抱,我看着她温柔的脸,忍不住心里委屈起来。
“娘亲,爹爹去哪儿了?”
爹爹去哪儿了这个问题,过去三年我问过娘亲很多次。每次一问,娘亲原本平静的脸就会变得悲恸,大大的眼睛里泛起波澜。
父亲曾说娘的眼睛像星星,可我觉得娘的眼睛比星星还漂亮。
但自从三年前,娘亲的眼睛就像冬日的黑夜一样,星星消失了。
那天是爹爹的生辰,他却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回来。
娘亲一看见那个女人,当即脸上血色全无。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爹爹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着娘亲。
他说:“当初翠萍的孩子没有被你爹打死,她怀着我的骨肉,千辛万苦才生了下来。”
“宋池颜,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娘亲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直接跌坐在地上,而后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但从前连娘亲轻咳一声都万分紧张的爹爹,却头也不回地带着女人和孩子走了。
娘亲松开手,手心中是熬了好几月绣好的荷包。此时,那上面的两只鸳鸯都染上了血色。
之后,我和娘亲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姨娘总爱来找娘亲,每次她一来,娘亲的病就变得越重。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柳姨娘在欺负娘亲,父亲却总说是娘亲的错。
一直到三年前,我和娘亲搬进了寒石阁,逐渐被府上的人淡忘。
李奶奶不见了,种花的张爷爷不见了,驾车的王大叔不见了……小时候熟悉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我低头亲了亲娘亲冰冷的脸颊,“娘亲,安安不会忘记你的,你也不要忘记安安哦。”
8
早上那件事之后,中午果然又没有人来送午膳。好在我早就摸熟了去小厨房的路。
娘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我想娘是要吃点好的补补才行。
听说小厨房那边因为今早柳姨娘和叶继文摔了,熬了一大锅大骨汤给他们补身子,两人嫌腻得慌,都没怎么动。
我揭开盖子,果然还剩一大锅骨头汤,还冒着丝丝余温。
我捧着碗要往外走,就睡在厨房的老婆婆听见动静,知道是我来了,站在门口拦着我。
“你在这喝了再走,外面地滑,当心摔了。”
我摇头:“娘亲病了,我要端回去给她喝。”
老婆婆叹息一声,“那你等会儿,老婆子把汤热热。”
我挨着她坐下,借火温暖全身。
“安姐儿今年八岁了吧,一晃眼都这么些年了,老爷要是还在世,知道小姐如今这么受欺负,他肯定会找姑爷拼命。”老婆婆满脸的悲伤。
“外祖父?”我瞪大眼,自从外祖父去世,父亲严禁下人们在娘亲面前提起相关的事。
虽然外祖父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小,却依稀记得他是一个十分可爱的老爷爷,总是买各种玩意逗我玩。
“婆婆,你认识外祖父吗?”
老婆婆笑了声,但很快笑容又变得苦涩:“如今这府上恐怕就只有老婆子还记得老爷了,不仅是老爷,小姐和姑爷当年的事老婆子也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坐在温暖的火堆旁,听着老婆婆的絮絮叨叨,慢慢竟打起瞌睡。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飘出了小小的寒石阁,飘出了整个叶府,甚至飘出了京城,去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9
“听说了吗,宋家真的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宋员外可是皇商,家中又只有一个病殃殃的宋大小姐,不招上门女婿怎么办?”
“真有男人愿意当上门女婿?”
“去你的,不说宋家万贯家财,就单单宋大小姐的美貌,你别说你没动过心。不过宋员外可看不上你,他找的啊,是位秀才郎呢!”
“真的?那快去看看!”
我歪着脑袋,看着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说话,不由得跟在他们身后向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飘去。宅子上,正写着“宋府”二字。
那群人不能进宋府,我嘿嘿一笑,直接飘了进去。
宋府内铺满了很多红色的绸子,一对男女正在拜天地。
“寒舟,今后你就是我宋家的人了,可要好好对待我的宝贝女儿。亲家母的病你不用担心,医药费我已经付好了。”
重重磕头的新郎抬起头来,“多谢岳丈。”
看到新郎面容的刹那,我瞬间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父亲吗?
不对,新郎的面容还有些许的青涩,应该是他几年前的模样。
我兴奋地跑到新娘面前,想看看她是不是娘亲。可我的手却从盖头中直接穿了过去。
很快,新娘新郎进了洞房。盖头掀开,果然是娘亲艳若春华的一张脸。
她垂着头,紧张地捏着手心,错过了父亲眼中深情的温柔。
也许是太过紧张,喝过合卺酒后,娘亲突然咳嗽起来,惊动了整个宋府,一整晚红烛燃透,大夫们进进出出替娘亲看诊。
因为娘亲身子弱,两人并没有圆房。但这不影响两人之间的举案齐眉。
我看着梦境中的娘亲甜蜜幸福的模样,不能触碰到娘亲的不满也逐渐散去。
一日,外祖父神色忧虑地来找娘亲:“颜儿,你和寒舟成亲半载都不曾有孕,而且你身子骨弱,怕是不能承受生子之苦。
“爹总有一天要走在你的前头,要是爹去了,你又没有一子半女傍身,叫爹如何安心?”
他看向娘亲,神情严肃地说:“所以爹决定给寒舟挑个通房,生下孩子后就记在你名下。至于那通房,你放心,爹不会让人影响你和寒舟之间的感情。等她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
他的视线左右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屋外一个其貌不扬的洒扫丫鬟身上。
“就她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孔蓦地睁大。
那不是——柳姨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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