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好赌成性,为了钱把我送给财权滔天的沈淮之,成了他豢养的金丝雀。
后来,我实在受不住他的占有欲,在他车祸失忆时,我趁机逃跑。
不承想,多年后他直接把我从我的订婚宴上劫走,目光阴鸷冰冷:“乖乖,你好大的胆子,主动跟我走,还是要我扛着你走,嗯?”
……
从见到沈淮之的那一刻起,我的脸色就开始变得煞白,连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我的未婚夫林叙从服务生盘子里拿了一杯新的香槟递给我,悄声关切地问:“鸢鸢,怎么了?”
我赶忙收回目光,讪讪一笑:“抱歉,我可能太累了。”
今天是我和林叙的订婚宴,林家在北市算得上是名门,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但我没想过连沈淮之都会赏脸参加。
偏偏——
林叙的妈妈走过来,可能是对我刚刚的失礼不满,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说:“阿叙,你带小鸢去敬沈总一杯。”
我眼皮子跳得厉害,却还是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可能他并没有恢复记忆。
可我每一步都犹如在砧板上行走,最后在沈淮之跟前停住时,我恐慌到有些失聪。
我僵硬地抬起头,直接对上了沈淮之冷峭的目光。
“沈总,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深感荣幸。”
沈淮之直接避开林叙的碰杯,抬手间依稀可见腕表后的文身,他目光淡淡,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终于听见沈淮之开口:“不是你的荣幸。”
我无比害怕他继续说出任何令场面更加难堪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重新抬头看他,神色哀求。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灯红酒绿的环境里,我不知道喝了谁递过来的酒,浑身难受得像是有千万蚂蚁在啃食。
我死死抓住沈淮之的手,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浮木,我当时也是用这样的神色哀求他带我走。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我旁边,捏着我的耳垂让我好好说自己错在哪儿了。
……
沈淮之目光终于移开,他勾了勾唇,继续说:“是我的荣幸。”
我松了一口气。
沈淮之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后来我又跟着林叙敬了几桌酒,可我始终感觉有一股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后脑勺。
我撑不下去,仓皇跑到洗手间大口喘着气。
忽地,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转身把我抵在了墙上。
我看清来人差点惊叫出声,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沈淮之在我耳边沉沉:“乖乖,你好大的胆子。”
“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扛着你走,嗯?”
上了沈淮之的车很久,手机突然像是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我这才突然回过神。
来电显示是林叙。
沈淮之从我唇上移开,看了一眼,直接把我的手机关机丢到了一边。
他靠在我的锁骨上,捧着我的脸,声音哑得厉害:“乖乖,他有没有这么亲过你?”
我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星星点点的光只觉头晕目眩。
很难想象,我作为众人眼中最循规蹈矩的存在,订婚宴竟抛下未婚夫和别的男人跑了。
“乖乖,我说过,背叛我的人千刀万剐都罪有应得。”
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和沈淮之扯上关系。
一个是毫无背景的小地方出来的市井小民,一个是矜贵内敛的沈氏集团继承人。
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人,竟是多年前的旧识。
当然,如果不是我父亲的那一场豪赌……
我和他的确不会有任何交集。
十三岁那年,巷子尽头开了家棋牌室。
父亲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尝到点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他将家里的厂子、房产都赔了进去,还赔光了所有积蓄。
家中能够变卖的家电甚至是母亲陪嫁的首饰,都会成为他的赌资。
我讨厌他赌,但是我却不得不祈祷他赢——因为只要他赢了钱就会好几天不回家,输了钱就要回来翻箱倒柜,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会开始打骂母亲。
但赌徒是没有底线的。
父亲押上了母亲,用迷药将母亲送到了老板的床上。
母亲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父亲不是人,却被他一巴掌扇飞了好远,“你不早就被老子用烂了么?你在别人床上那么放浪老子还没计较!”
绝望透顶的母亲给我做了最后一顿早餐,在我上学后跳河自杀。
父亲草草办了母亲的后事,一边烧纸钱一边骂她没用,说区区小事竟值得去寻死。
但他死性不改,仍旧沉迷于那间小小的棋牌室。
没了母亲再挡在我前面,他就抓着我的头发一遍一遍地往墙上撞,我经常鼻青脸肿地去学校。
一开始邻居看不下去会帮我报警,可是关了十天出来的父亲只会变本加厉。
还拿刀直接砍坏了邻居家的大门以作威胁。
后来谁也不敢管我家的事了。
我只能盼望着长大,想着长到十八岁与他断绝关系,日子就会好过。
但事与愿违,家庭的不幸会一直是笼罩在我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
父亲为了继续赌,将用在母亲身上的招数用在了我身上。
十八岁的某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说只要我回家一趟,他就同意和我去办理断绝关系的手续。
我渴望自由,渴望到失去理智,连他递过来的水都敢喝。
失去意识之前,我只听见他说:“鸢鸢,你别怪爸爸。”
“你就帮爸爸一次。”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
窗前站着个穿浴袍的男人,身材颀长挺拔,背对着我,手里的烟忽明忽暗。
我浑身像是被无数的车轮碾过,刚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头,轻笑了声,问:“醒了?”
光线不好,他冷峭的眉眼都被柔化了几分,声音淡淡沉沉,眼尾眉梢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他灭了烟,倒了杯水向我走来。
他将我扶起来耐心地喂我喝水,一直到杯子见底,他才再度开口:“好可怜,你爸爸把你卖给我了。”
我眼睛立刻红了,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揩掉眼角的泪,然后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止不住发颤:“你能帮我个忙吗?”
沈淮之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寡淡的凤眼里尽是粲然的笑意,但他还是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让我父亲余生都在绝望中度过。”
他挑了挑眉,爽快答应:“好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沈淮之,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在H市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沈淮之替我断了父亲的双手,还帮我办好了断绝关系的手续,代价是我要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厌烦。
过了很多年,我仍清楚记得那一天。
父亲哀嚎声响起的前一秒,他把我揽入怀中,捂住了我的耳朵。
好一会,他才松开,笑得云淡风轻:“乖乖,还满意吗,嗯?”
我不明白沈淮之愿意帮我的原因,直到某天我不小心撞倒了书柜。
上面的书排山倒海般地砸下来,连同的还有一个被束之高阁的相框。
我被砸出了瘀青,疼得落泪,可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佣人就如临大敌般地从一堆玻璃渣里捡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沈淮之还穿着中学的校服,揽着一个明媚好看的女孩,一同笑着看向镜头。
我看着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愕然到忘记了疼痛。
沈淮之发了好大的火。
我从没见过他这般生气。
只因照片被玻璃划了不深不浅的一道对角线。
一群佣人把头埋到最低,生怕火势蔓延到他们身上。
沈淮之罚我在院子里站着,一直到深夜。
我几乎一整天没吃饭,最后实在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惩罚才到此结束。
醒来时,沈淮之正在给我的伤口上药,神色似是有些心疼,又或是我看错了。
我惊吓过度泪水已经蒙了眼,实在是分不清了。
他声音淡淡,语气颇有些无奈:“乖乖,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乱跑乱跳?”
我被撞得不轻,膝盖青紫得很严重,加上罚站了太久,好长一段时间连走路都成了困难。
后来,酒过三巡,我从沈淮之的朋友那里得知,照片上的女孩是沈淮之的青梅沈念安。
十八岁参加跳伞活动时,因为装备故障从两千多米的高空直接坠落,不治身亡。
我是灰姑娘,但并没有被王子一见钟情的运气,我知道我所得到的,不过是借着这张脸。
自从那之后,我对沈淮之更是小心翼翼。
他喝得酩酊大醉时,依旧喜欢把我压在落地窗前。
外头冰天雪地,屋子里却热如火窖。
他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一遍一遍地唤我乖乖,引导我回应。
我总会分心,想着“乖乖”是不是顾念安的乳名?
但沈淮之从不许我这种时候了心思还不放在他身上,他会作恶地用力咬我的脖颈,让我吃痛,然后满意笑笑:“乖乖,要看着我啊。”
……
大学四年,我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加上沈淮之的关系,我并不愿和他人过多往来,日常基本是沈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直到毕业典礼那天,沈淮之出车祸的消息传来。
他忘掉了所有人,包括我。
我萌生出大胆的想法:跑。
我厌倦了这样靠乖顺才能苟活的日子。
只是没承想,不过三四年,沈淮之易如反掌地将我找到了。
我再度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车子最后停在了沈家老宅。
以前沈淮之带我来过,但宗亲关系复杂,他并不会让我参与进来,只把我安排在那小小的别院待着等他。
但眼下并不是沈家重要的日子。
我不解他带我来的用意。
他的秘书毕恭毕敬地给我打开门,然后将一袋衣物递给我:“江鸢小姐,麻烦您先去换好衣服。”
沈淮之已经先行下了车,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我看着自己一身红色的敬酒服,确实与周遭沉重肃穆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沈淮之走到祖宗牌位前,他没有垫蒲团,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身却板挺得很直,香炉里已经插了燃着的三炷香。
这是我第一次被带到祠堂。
“乖乖,跪下。”
沈淮之不跪天地,不信神佛,他唯一的恭敬便是对沈家的列祖列宗。
我倒吸一口气,但还是跟着跪在了地上。
“乖乖,知道我为何要带你来见他们吗?”
沈淮之微抬起头,看着满目的牌位,正声道:“我沈淮之,今天扰乱他人姻缘,属不仁不义,大逆不道,但我不知悔改,不愿悔改。”
“感谢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成功寻回我的妻子!”
我心一惊,猛地扭头看他:“沈淮之你疯了!”
我想起身却被摁住,沈淮之深邃冷峻的眉眼里尽是晦暗不明的暗流涌动,眼尾似是有些红。
他侧头看我,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我恢复记忆那天就在祖宗面前发过誓,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人,如果寻不回你,我宁愿孤独终老。”
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响雷,我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沈淮之凑过来抱住了我,体温却比我的还低上几分:“乖乖,你与我向祖宗磕三个头。”
“沈淮之,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沈淮之捏着我的脸颊强迫我抬起头,他的神色变得执拗又阴冷,低声道:“乖乖,那我该哪样呢?”
“再晚一点,你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是不是?可是你只能是我的啊!”
我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我是被吓昏过去的。
可我半梦半醒间嘴里依旧喃喃有词,一直求着沈淮之不要逼我。
梦里一会儿是沈淮之,一会儿又变成父亲,他们一直在追赶我,面目狰狞又可怖,可无论我多么努力,都逃不了被抓住的命运。
再度醒来,我已经躺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厚重的窗帘拉着,屋子里暗得厉害,依稀可见头顶的吊瓶里液体已经所剩无几。
我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收拢思绪,接受自己已经被带回沈家的事实。
家庭医生进来,打开灯看到我正睁着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吓了一跳:“江鸢小姐,你醒了?”
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昏睡了三天,反复高烧,应该是情绪过度波动导致。
他还在跟我说着退烧后的注意事项,突然被外头的声音打断。
“鸢鸢在哪?我要见她!”
“林先生,沈总在书房,您请耐心等候。”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鸢鸢!”
“林先生,您不能私闯……”
是林叙。
我蹙起眉,垂眸看到早已经空荡荡的中指,想到订婚戒指已经被沈淮之随手丢掉。
外头传来争执间杯子碎裂的声音,还有林叙大声叫我名字的声音。
我挣扎着起身,却恰好碰上沈淮之走进来。
“沈总。”医生开口。
“你先出去。”
沈淮之把我扶起来,揉了揉我紧蹙的眉宇,轻声道:“乖乖,感觉还好吗?”
我往后缩着想要避开,却被他箍得更紧:“他就在外面,你想让他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吗?”
我心一沉,怔怔地抬头看他。
我知道沈淮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沈淮之拍了拍我的脸,浅笑道:“换好衣服跟我下楼,乖乖,一会该怎么说,你明白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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