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汤

　　死而复生之后，儿子听从大师建议，用我的血做药引，做成了千金难求的长寿汤。

瘫痪多年的老人喝完汤之后竟然健步如飞，绝症等死的汉子喝完汤之后开始容光焕发。

儿子靠长寿汤赚得盆满钵满。

他不知道的是，每一碗长寿汤里面，都有我留下的种子。

……

儿媳怀孕之后，怀相一直不太好。

好几次都因为各种意外落了红。

眼看孩子就要保不住，我儿子胡强去外村找了个很厉害的大师算了下。

那大师说，儿媳之所以孕期不顺，是因为我克了我儿子的子女运。

儿子很生气，隔着门板对我一顿骂。

“死老太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早点去死，都这样了还要克我。”

我只能躺在床上，无力流泪。

半年前，因为儿媳随口一句说想吃山上的野蜂蜜，我就顶着大太阳上山去找。

奈何我年纪大了，腿脚也没有年轻时利索。

取蜜过程中不慎摔断了腿，幸好遇上上山砍柴的孙华，把我背回家。

但我也就此瘫痪在床，一躺就是半年。

儿子和儿媳刚开始还带我去看医生，尽心尽力伺候我。

但听医生说我康复无望之后，两人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最开始的心痛、焦急，到后来的嫌弃、不耐烦。

这次算是给了胡强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晚上，他难得给我端来一碗用肉沫煮的汤饭，里面还有一个大鸡腿。

“妈，我今天专门去问了村里大夫，他说你要多吃肉腿才能好。为了给你补身体，咱家今晚可是特意杀了个大公鸡嘞！”

那鸡腿都没炖熟，一口咬开里面还带着血腥。

我伸手接过，连连道好，强撑着吃下去。

毕竟这是我摔断腿之后，我儿子唯一一次对我示好。

哪怕里面是砒霜毒药，我也会笑着吃下去。

没想到，胡强真的在里面给我下了让人昏迷的药。

等我失去知觉后，趁着夜色把我背出门，丢进了村子外边湍急的大河。

……

天亮之后，我在河边苏醒过来。

奇怪的是，我不仅没死，连瘫痪半年的双腿都恢复些知觉。

我心里挂念着儿子，挂念这还没出世的乖孙，硬生生咬着牙从河边爬回家。

胡强开门看见我蓬头垢面趴在门口，差点给自己吓厥过去。

他朝地上啐一口，低骂一声：“死老太婆，真难杀啊！”

正准备继续将我背出去扔掉，碰上路过我家门口的邻居。

邻居冲胡强赞赏一笑：“强子，背你妈出来晒太阳啊？真孝顺。”

碍于面子，胡强应了一声，不敢再轻举妄动。

胡强好名声，不愿意背上亲手杀母这个罪名。

再说杀人是要坐牢的，他悻悻掉头，把我拖回家，打算重新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扔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我听见胡强和儿媳苗翠兰在屋外嘀咕。

“按理说，这老太婆腿脚都动不了，咋还能从河里爬回来呢？”

“你确定你给扔河里了？”

“确定啊！”胡强拍着胸部打包票：“我害怕她沉不下去，还给她腿上绑了块石头呢。”

“邪门了。”

苗翠兰低喃：“从你妈进屋开始，我这右眼皮就跳得厉害，邪门得很。要不你再去找那个大师看看？”

胡强沉思一瞬，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开门和关门的咕嘎声。

我因为泡了河水，有些发烧，躺在床上闭目沉思，等着那个所谓的大师到来。

大师来得很快，一进屋直奔我的屋子就来了。

儿子冲我笑得勉强：“妈，这是俺专门去隔壁村给你请的大夫，治病救人可厉害了。”

那大师就这么伸手来捏我腿。

我是腿是从膝盖处摔断的，整个小腿都毫无知觉。

没想到这大师从包里掏出一把小木槌，朝我膝盖上敲两下。

我的脚竟然不由自主踢动两下，连脚指头都不由自主蜷缩。

胡强拍掌惊呼：“神了！我这老娘的腿竟然还能动？这难道进河里泡一泡就康复了？”

……

大师把我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连眼皮都扒拉开看了又看。

最后把完脉，他冲胡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外间。

交谈声顺着门缝传进我耳朵。

大师：“你这老娘经这一难没死，反而隐有长生之相，这是不知道得了哪路神仙庇佑，在生死簿上被阎王爷除了名的。”

“缘友，你们家这是要发达了啊。”

一听要发达，胡强来了兴趣，急忙追问：“怎么个发达法？大师您细说。”

按照那大师的说法，我这种从生死关头走一遭，历经大难不死的人，可是有大用处。

他手上有一张古法药方，集齐里面的药材，可以熬制一种叫做长寿汤的汤药。

这种汤药大补，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幼儿，喝了长寿汤，有病治病，没病也能延年益寿。

可惜这方子上的其他药材都好找，偏偏有一味药引千金难求。

就是将死而又复生之人的血。

大师语气激动，眼里冒出精光：“缘友，这是你家的大机缘啊。”

“咱俩合作，我出药材，你出药引，赚的钱咱们五五分，你觉得怎么样？”

胡强一听有钱赚，高兴地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不过想起大师之前的话，他又有些犹豫。

“您不是说这老太婆克子女运吗？我这媳妇儿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继续把她留在家，岂不是要影响到我乖儿子的出生？”

大师老神神在在摇头：“有了这长寿汤，你媳妇肚子里的崽，一碗汤药下去，保准长得白白胖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他还在犹豫，大师又下了一剂猛药。

“这长寿汤的奇效，在古代那可是价值千金，放在现在，怎么一碗也得卖上千把块，你想想，一天就算只熬十碗出来，你得赚多少钱。”

“五，五千？！”胡强伸出五个手指，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大师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想起大师刚才说，这长寿汤要用我的血做药引。胡强顺手抄起一把刀就要往屋子里闯。

“放血是吧？我现在就提桶去把她放干。”

被大师伸手拦住。

大师继续循循善诱：“这药引必须要新鲜的，需要的时候现取，不用的时候就喂点补血的吃食养着，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给你创造财富。”

胡强已经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无法自拔，不管大师说什么，都连连点头。

我听着门外两人喋喋不休的讨论，扯起嘴角嘲讽一笑。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这时候怕是说要用他老婆的血做药引，他估计都不带眨眼的。

两人速度很快，不过两天，长寿汤摊子在村里就支起来了。

我被取了一次血，手腕上的伤口被纱布包着，还在往外渗血。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我的腿已经好了七八成，能缓慢下床走路，一点也看不出是之前摔断过的腿。

胡强和大师在家门口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凉棚，上面支起招牌。

「古法长寿汤」。

胡强在大师授意下高声吆喝：“古法长寿汤，由上百种珍贵药材熬制而成，有病治病，没病延年，开业第一天只需五百块钱一碗。”

这吆喝声很快吸引村里人的目光。

村里人把摊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过谁也没有出手，大家只当个热闹看。

有人冲胡强喊：“强子，你这是什么仙汤不成？卖五百块钱一碗，你咋不去抢。”

胡强见有人拆台，有点生气，朝那人挥手：“去去去，二狗你不买别在那儿瞎起哄。”

大家哄笑开。

反倒是大师坐在椅子上，一副祥和的模样，冲围观的人介绍。

“咱们这长寿汤，可是用了很多金贵的药材，上百年的人参都是整根往里放，药性大补。本钱都不止五百块钱一碗。”

“这是第一天摆摊，亏本买卖，就当和大家交个朋友。”

“再说，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去一趟城里医院，不也得要好几百块钱吗，咱家这长寿汤可是神药，有病的喝了能治病，没病的喝了还能延年益寿嘞。”

村子里的人条件都不算好，这五百块钱抵得上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大家只当热闹看，谁也没有冲动出手。

胡强见吆喝半天没人买账，有些泄气，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起什么，朝围观的人吼道：

“你们不信是吧？我跟你们说，我老娘半年前摔断腿，村里的大夫都说她这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可是喝了这大师的长寿汤，你猜怎么着？今天居然能站起来走路了。”

……

当时孙华背着我走遍了几乎大半个村子，我摔断腿瘫痪的事情，村子里好些人都知道。

见大家面露不信，胡强转身进了屋子，强行挽着我手臂，把我拽出屋子。

害怕我拆他的台，临出门前还凑近我耳边低声威胁：“死老太婆，最好乖乖配合我，不然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我在胡强搀扶下，颤颤巍巍在众人面前晃悠一圈。

立刻在人群里引起轩然大波。

“豁，居然真的站起来了，还能走路。”

村里人又惊又讶。

终于有人控制不住，朝前一步：“强子，你这药真有这么神？什么病都能治吗？你给我来一碗。”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个壮汉，叫丁二。

丁二去年娶了个媳妇儿，叫秋巧。

可惜两人结婚后，好日子没过几天，丁二晚上吃醉酒，回家和秋巧吵架，愤怒之下动手把好好好一个媳妇儿打成了个傻子。

丁二家穷，娶秋巧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再也没钱娶新媳妇儿，就这么苦熬着。

五百块和娶新媳妇上万块的彩礼相比，不算什么。

胡强见生意开张，很高兴，从屋里取了个汤碗，在柴火垛上熬煮的大铁锅里舀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又取出一个玻璃瓶，把里面鲜红的液体倒两滴进去。

“呐，你的长寿汤，一手交钱一手拿药。”

丁二咬咬牙，一路小跑回家拿了五张红票子递到胡强手上。

开张第一天，胡强嗓子都喊冒烟了，也就只卖出去这么一碗，气得晚饭都没吃。

反观大师倒是一点也不慌，依旧一副笑模样。

“别担心，第一天而已，明天肯定大批生意找上门来。”

“咱们要考虑涨价了。”

胡强有些不可置信：“大师你疯了吧，五百块都没人买，涨价不是更卖不出去了吗？”

大师神秘一笑，没过多解释，直说照办就行。

第二天摊子刚支起来，就站满了围观村民。

大家都等着看胡强的热闹。

等到日上三竿，人群外突然开始喧哗。

“神医，简直是神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