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两年,我肚子一直没动静。
婆婆很心急,花大价钱买来一个求子偏方,叫拍喜。
就是找三五个大汉埋伏在我回家必经之路上,用棍棒往我身上打。
一边打还要一边呵斥问道“生不生?生不生?”
打到规定时辰,丈夫提着花生、红枣撒给众人,并拱手道谢说“有了、有了”,众人这才散去。
那天晚上我被几个壮汉打得差点丢掉小命。
三个月后,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
被村里医生诊断出怀孕的时候,陶坤母子俩一扫往日阴霾,脸上笑得像一朵干瘪老菊花。
我躺在床上,手轻轻抚上肚皮。
整个人好像在做梦。
毕竟三个月前,我还被丈夫陶坤和他妈指着鼻子骂是不下蛋的母鸡。
我和陶坤是经村里的红娘介绍认识。
在我嫁进来之前,陶坤还娶过一任妻子。
不过她福薄,结婚半年,就因病去世。
我和陶坤结婚两年,肚子一直没动静。
婆婆很着急,明里暗里不知道挤兑过我多少次,就连陶坤对待我的态度,都从刚结婚时的温柔疼爱,到后面嫌弃厌恶。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丢了好大的脸,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怎么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臭婆娘,肚子再没动静,你就给老子去死。“
“老子真是到八辈子霉才取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这些辱骂几乎每天都萦绕在我耳边,有时候还伴随着拳打脚踢。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我身体的毛病,导致一直没怀孕。
但是,有天我在家打扫卫生,从卧室旧衣柜角落里,翻出几件没见过的女人衣服。
看样子是陶坤死掉的那个前妻张雅遗留的。
旧衣服里,包裹着一张城里医院开的检查证明。
陶坤他,居然有死精症。
他根本就没办法让女人怀孕。
......
这张证明被藏得很好,看样子这秘密只有张雅知道,就连陶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毛病。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雄风依旧的男人。
要不然,他怎么会对我做出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呢?
三个月前,听说婆婆从外村,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求子偏方。
叫拍喜。
那天,临近天黑,我从地里干完农活,独自一人回家。
天很晚了,到处都雾蒙蒙。村子小路不太好走。我听着不知道哪家的狗叫,心里害怕,哆哆嗦嗦往家赶。
走到半路,三四个光膀子大汉从巷子里走出来。
这几个人脸上表情凶狠,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里面闪着跃跃欲试和不怀好意的光。
他们手上一人提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一言不发朝我围拢过来。
我吓得不行,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但我一个瘦弱女子,哪里跑得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中一个顶着圆滚滚啤酒肚的男人,狞笑一声一把拽住我胳膊,往地上狠狠一拉。
巨大惯性让我身体一歪,脚崴一下,整个跌坐在地上,手掌心撑在小石头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
几个壮汉朝我靠近,也不说话,举起手中棍子,抡在我身上。
砰——砰——
棍棒和身体皮肉接触,发出让人恐惧的破空声。
我像虾米一样蜷缩躺在地上,用手臂护住最脆弱的脑袋。
“救命啊!救命啊!”
我开始大声呼救,希望能有附近的好心人听到声响,把我从苦痛中拯救出来。
这几人越打越兴奋,不管我怎么哀嚎哭泣,手上力道越来越大。
一边打,他们还一边恶狠狠朝我呵斥问道:“生不生?生不生?”
我才突然明白了,前几天偶然偷听到陶坤母子俩谈论,说的偏方“拍喜”是什么意思。
......
被打了不知道多久。
我的脑袋上全是血,手臂和腿没有知觉,脚腕也肿起老高。
几个壮汉终于打累。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束亮光。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是我的丈夫陶坤。
陶坤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些花生、桂圆、红枣。另一只手上打着手电筒。
一出现,他没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而是朝那几个打我的壮汉谄笑。
一边笑,一边把篮子里的干果散给众人,还点头哈腰道谢。
“谢谢各位兄弟,有了有了,这下有了。”
刚才下手最狠的啤酒肚男人,朝地下啐一口唾沫,接过干果往兜里揣:“陶兄弟,今儿可多亏了咱们兄弟几个,你这娘们儿还挺能跑。”
陶坤瞪了我一眼,又像条哈巴狗一样把手上篮子递过去:“是是,辛苦几位。”
“等我这婆娘怀上了,再请哥几位上家里吃酒。”
那几个壮汉哈哈笑几声,拎着篮子走了。
只留下躺在地上连喘气都带着血腥味的我,和脸色冷下去的陶坤。
陶坤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背:“臭婆娘,要不是你这肚子老没动静,老子至于丢这么大人吗?”
“我娘花大价钱买的这法子,这下你要是再怀不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别躺地上给我装死,赶紧起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说完也不管我,骂骂咧咧打着手电筒从小路离开。
手电筒昏黄灯光一闪一闪,最后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我艰难从地上坐起身,看着陶坤消失的方向,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绝望笼罩心头。
陶坤的病我是知道的,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怀他的孩子。
这次是被打个半死。要是肚子再没动静,下一次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光是想一想,我就控制不住打冷颤。
等我从纷乱思绪中回笼,身后传来一点细碎脚步声。
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掌从后面捂住我眼睛,略带沙哑的女声在耳边悄然乍响。
“想要报仇吗?”
......
距离被拍喜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
今天早上,看着桌上的稀粥和韭菜鸡蛋饼,我没来由一阵恶心。
呕——
在陶坤嫌弃的目光中,发出一声干呕。
家里早饭天天都是稀粥加韭菜饼,偏偏今天我一闻到韭菜味儿就恶心。
婆婆愣了一瞬,随即一拍陶坤肩膀:“儿啊,快去请王医生来看看,这怕不是有了。”
王医生是我们村里前两年才来的赤脚医生,年纪不算大,医术却很高。村子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去找他。
没一会儿,陶坤就恭恭敬敬把王医生请到家里。
把完脉,王医生朝陶坤母子连道好几声恭喜:“陶家婶子,好福气啊,您这是要当奶奶了。”
婆婆老脸一下笑开,从兜里摸出一张红票子塞进王医生手里。
王医生接过,拿在手中捏一捏,继续说道:“她这身上的伤也是个问题,肚子里的娃能不能保住还难说。你说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好端端走夜路把自己腿摔断了呢?”
婆婆脸上一僵,干笑两声。
“是...是啊,我这媳妇儿眼睛不太好。王医生你可千万要想想办法,保住我们老陶家这根香火啊。”
我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听老婆子和医生掰扯,心中一阵冷笑。
上次拍喜,我几乎丢掉半条命。
婆婆怕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就对外宣称我是走夜路摔断的腿。
每隔半个月,我就要去忍受着腿疼横穿半个村子,到王医生家拿治腿的药。
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王医生脸上表情为难:“按道理说,这怀孕了用药对胎儿不太好,不用药的话,梅芝这腿说不定就落下终身的病根儿了。”
婆婆一听说对胎儿不好,猛地站起身,正准备说话,又想起我还在屋子里,及时止住话头,伸手去拽王医生袖子。
“王医生,我.....我还有点儿事要详细问下你,咱们不打扰梅芝休息,院子里去说。”
话是这么说,脸上表情出卖了她心中真正想法。
她是要舍弃我,让我肚子里这个祸害平平安安落地长大。
......
婆婆和王医生达成某种约定,把我治腿的药停了,换成保胎的药。
还哄骗我说王医生研究了新的药方,把治腿的药和保胎的药合在一起,效果不会有影响。
但从我日渐加剧的腿部疼痛中,我明白他们这是打算舍弃我的这条腿。
不过天不遂人愿。
婆婆对我肚子里这块肉,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但还是出问题了。
肚子里的胎儿三个多月的时候,某天早上,我被一阵剧烈疼痛疼醒。
睁眼就发现,下身落了红。
婆婆这两天进城办事儿去了,没在家。
陶坤被吓坏,连忙背着我往王医生家跑。
王医生把完脉,给我打了一针,算是勉强止住疼痛。
我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听到他在屋外和陶坤说话。
“胎儿算是勉强保住了,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这娃估计还是会出问题。”
陶坤迷茫:“王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医生长叹一口气:“坤儿啊,你实话给我说,你们这娃,不是用正常法子要来的吧?”
“我虽然平时治病救人,但自古医巫是一家,有些东西我还是能勉强看一看。”
“梅芝肚子里的娃,和你家缘分还没到。现在既然怀上了,应该也是用了点什么其他手段吧?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帮你保下这个孩子。”
我听到陶坤倒吸一口凉气,看样子是真的在犹豫王医生这番话的可信度。
沉默足足好几分钟,他才重新压低声音开口,把婆婆求来的拍喜偏方说出口。
说完还情真意切哀求王医生:“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我把这胎保住。我前几天还和兄弟们吹牛说这次一定能有个儿子,这要是没了,我以后在村子里可就抬不起头了。”
“您手上要是有什么猛药,尽管用,不用顾惜梅芝身体,只要能让她把我儿子平安生下来。”
母子俩都只在意我肚子里这块肉,我在屋子听得绝望。
陶坤他就是个该挨千刀的畜生。
......
王医生很为难,但看在陶坤哀求的份儿上,给他指了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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