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沉结婚到第十年,我生了一场大病。
当我从医院醒来时,陆沉忘记了我和他的一切。
他和一个年轻女孩跪在我面前,求着我成全他们的爱情。
“荇荇,放弃我吧,我不爱你了……”
我成全了你们,那我二十年的感情和被牺牲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
我得了一场大病,再次醒来时,我相爱了十年的恋人变心了。
陆沉拉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病房,女孩动作有些瑟缩,小脸上透露着胆怯。
我敏锐的嗅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手不自觉的抓紧床单,“陆沉,这位是……”
“她叫倩倩,我想和她结婚。”陆沉的语气振振,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愣住了。
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眉眼和我最爱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他的话又如此的冰冷。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几乎用尽我全部的气力。
陆沉拉着倩倩跪在我面前,他的眼里不复往日的深情。
或者说,他眼里只有倩倩。
“荇荇,放弃我吧,我不爱你了……”
我仿佛听见心口有什么东西碎了,碎片刺得我胸腔阵阵发疼。
我咬紧了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心头的苦涩涌上喉头,连带着声音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陆沉,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陆沉摇头,闷声回答:“没有,你什么都没错。”
“我知道你的工作很辛苦,所以我从来不给你打电话,也从来不让阳阳来找你……”
“荇荇,是我对不起你。”
听见陆沉认错的刹那,我一直压抑的委屈瞬间决堤。
“滚,你和你的女人都给我滚!”
我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往陆沉身上砸去,少年不卑不亢的跪着,就算额头被砸出血,他也没有躲。
他把倩倩紧紧护在身后,那个女孩没有受一点伤。
这一幕刺痛了我。
我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毒打时,陆沉也是这样把我护在身后。
他被我爸妈揍得满身是伤,我一边摸眼泪一边给他擦碘伏。
小男孩坐在石头上,时不时疼得抽气,但仍不忘逞能地说:“荇荇,以后有哥罩着你,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陆沉为了这句承诺守护了我二十七年。
可现在,他把这份承诺给了别的女孩。
陆沉和倩倩被我赶走了。
临走前,陆沉说:“荇荇,明天我还会来看你。”
我别过脸,冷着声音回答。
“我不想看见你。”
……
陆沉找了护工收拾被我弄乱的病房。
护工是个年轻的小女孩,笑起来甜甜的,有两个漂亮的梨涡。
“阿姨,你的儿子一定很爱你吧?”
我没细想她为什么知道我有儿子,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是啊,阳阳一直很懂事。他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会帮我做家务,自己准备晚饭了……”
护工羡慕地问:“那他现在多大了啊?”
话落,我顿住了。
我的脑子像是塞进了一块棉花,有很多事变得模糊起来。
我努力的想了一会,不确定的回答:“他今年应该有七岁了吧……”
阳阳是我和陆沉结婚后第三年怀上的。
当时,陆沉跟我说他会出一趟远门,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
那时的他,五官深邃分明,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笑起来带着些纨绔的气质。
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天气阴沉沉的,压抑得我很烦闷。
陆沉看出了我的不开心,抱着我吻了又吻,最后和我扑倒在了床上。
在我和他爱意最浓时,陆沉莫名说了句:“荇荇,如果我很久没给你发消息,你就把抽屉里那份离婚合同签了……”
我不高兴的推开他。
“不管你出去多久,我都不会和你离婚。”
陆沉低低地笑了,温柔的啄上我唇角。
“好好好,不离婚……”
在陆沉离开后的第二个月,我去医院检查出了怀孕。
没有陆沉的日子,我学着一个人照顾自己。
在妊娠最严重时,我一天都吃不下一口饭,深夜脚疼得合不上眼。
医院里的孕妇都有丈夫陪伴,只有我孤身一人挺着肚子挂号排队。
我咽下所有的苦水,一直坚持到阳阳出生。
这一别,我和陆沉足足七年没有联系。
正常的公司对单亲妈妈极为苛刻,我没有足够的钱请保姆,只能选择一边摆摊一边带孩子。
等阳阳可以上幼儿园时,我才有时间做起小买卖。大学的知识被我运用到经营上,我从地摊一步步的发展起来,总算攒足了开店的钱。
阳阳有七年没见过爸爸。
他读幼儿园时,同学们还会嘲笑他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起初他还会委屈的哭,之后他开始反击回去。
阳阳逐渐长大,他不会再问爸爸去哪了。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
我感觉明明只昏睡了一天,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七年未归的陆沉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牵着一个女孩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我怎么能忍?
我成全了你们,那我二十年的感情和被牺牲的孩子又算什么?
……
陆沉又带着倩倩来了几次。
每一次我都像只刺猬,大声的尖叫发疯,把所有东西丢到他们身上。
我不想听见陆沉说离婚,也不想和他离婚。
或许是抗争有用,陆沉没有再带倩倩过来,我的情绪也平稳了很多。
陆沉提着保温饭盒,把饭菜交给了护工。
临走前,我叫住了他,“你回来之后有去看过阳阳吗?”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闪躲,但他回答得很流畅,“我去看过阳阳了,他很乖,还很想你。”
“可以把他带过来吗?”我有些不放心陆沉,“你几年没见过阳阳,他可能会不习惯面对你……”
陆沉喉头滚动,目光看向别处,试图转移话题。
“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可以让阳阳录个视频给你。”
我转过身背对陆沉,没有再说一句话。
病房陷入了莫名的安静。
我以为我倔强的不开口,他就会乖乖的过来哄我。
可陆沉没有。
我听见病房门被关上轻响的那刻,抬手揉红了眼睛,将眼眶边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我忽然意识到,陆沉或许真的不爱我了。
过往的二十多年,他不曾这样冷落我。
我每次生气,陆沉都是最先低头认错的。
“荇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离别的七年,我沉浸在和他的回忆中,忘了七年的时间是何等的漫长,漫长到足以让我的爱人不再爱我。
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陆沉再来医院时,如约给我带来了阳阳的视频。
七岁的小男孩有着婴儿肥的小脸,他继承了陆沉的凤眼,笑起来像只小狐狸。
我看着这个视频,说起了怀着阳阳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我身子沉,也没钱进什么月子中心,做饭洗衣服只能靠自己……”
当我说到我推出产房无人问津时,陆沉打断了我,“荇荇,别说了。”
我转过头,看见了陆沉泛红的眼圈。
我自嘲的说了句:“苦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握住我的手。
“这些都过去了,你别再提了行不行……”
这一句话,点燃了我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
我激动的质问他:“我为什么不提?如果不是你这七年杳无音讯,我和阳阳会过得这么苦吗?”“你知不知道,阳阳一直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他们喊他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话没说完,陆沉把我搂到了怀中,声音哽咽地说:“荇荇,我知道,这些事我都知道……”
他的胸膛一如既往地温暖,可我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
“不,你不知道……你只爱你自己。”
“荇荇……”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和倩倩分开。”
我看着陆沉,十分认真地说:“阳阳需要爸爸,我可以为了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我的语气很凌厉,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底线卑微到尘埃里。
陆沉没有答应我,他神色恸动,沙哑着嗓子说:“荇荇,我不爱你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沉默了。
我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纸糊的墙,表面光鲜亮丽,但大风一吹就破了。
“我同意和你离婚,但阳阳必须归我。”
话落,陆沉变了脸色。
“我不同意。”
“阳阳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凭什么不同意?”
陆沉嘴角动了又动,似乎在想怎么反驳我。
“你说啊!”
陆沉垂下眼睫,小声地说:“荇荇,你生病了。你的身体不适合带孩子……”
呵。
多么拙劣的借口。
我今年才三十,怎么可能身体不行了?
“陆沉,你根本不爱阳阳。”
我忽然觉得我有点不认识陆沉了,曾经的他从不会对我撒谎。
“你为了抢阳阳的抚养权,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老娘风华正茂,怎么可能身体不行了?”
这场谈判不欢而散。
……
我和陆沉已经吵到近乎撕破脸的地步,但他依然坚持来医院照顾我。
我实在不明白他的动机。
明明他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还天天来找我?
陆沉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着脸问他:“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你很有成就感吧?”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荇荇,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打断了他,“我要出院,我要见阳阳。”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陆沉的痛点,他立马阻止我,“不行,你不准出院!”
“我凭什么不能出院?我的阳阳还在家里等我。他才七岁,怎么能照顾好自己……”说着,我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挣扎着下床向外走。
陆沉拉住我。
“荇荇,听话。”他像过去那样把我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治好病我带你去看阳阳……”
我现在不吃他这一套。
“你都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了!你怎么可能会爱阳阳呢?”
亲爸娶了后妈,那都会成为后爸。
陆沉嗫嚅地说:“荇荇,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
“那你说,你第一次和我表白是什么时候?”
我看见陆沉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是五月二十日吧……”
“不对!”我否认了他的回答,有些失望地说:“陆沉,是我追的你,你又怎么会向我表白呢……”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你说,我们领结婚证是什么时候?”
陆沉更不确定了。
“五月二十一日?”
“错,是六月二十六号。”
他果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陆沉磕巴的想解释什么,我却不想再看见他的脸,出声让护工把他赶了出去。
陆沉又找来他单位上的同事,想要借此洗白自己。
那些同事告诉我,陆沉脑部受了撞击,医生诊断他可能是失忆了。
我笑了。
“他认得我,也认得阳阳,唯独忘了我和他纠缠不清的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会失忆得这么巧?”
此话一出,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似乎找不到为陆沉辩驳的理由。
我也失去了耐心。
“你们不用再当陆沉的说客了。我同意离婚,但是阳阳必须归我。”
话落,曾经对我伸出援手的人纷纷变脸。
“嫂子,我们同意你离婚,但阳阳你不能带走……”
“这事确实是陆沉做的不对,离婚是他小子活该。”
“等嫂子出院,我们再讨论阳阳的事。”
……
我察觉到他们眼中的闪躲,隐约感觉他们有事在瞒着我。
后来,我在病房门口听见他们的议论声。
陆沉的上司点了根烟,遮遮掩掩地说:“她的病情都到这一步了,不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旁有人附和。
“是啊,万一再受什么刺激,更严重了怎么办?”
上司点头,“大家都受点委屈,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我飞速思考起来。
病情?
难道是陆沉生病了?
我回忆起之前和陆沉的照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病人。
我不放心,又专门问了护工。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陆先生得病了?”
话落,护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轻快地笑了两声,“夫人,你别担心。陆先生这职业,身体能差到哪去啊?”
既然不是陆沉生病,那会是谁?
思及至此,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莫非……
是我的阳阳出事了?
……
当晚,我梦到了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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