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娶了校园霸凌他的我,只为报复。
十年前污秽的泥地上他被硬生生踢断膝盖骨朝我下跪。
十年后黑暗的房间里我浑身青紫,他居高临下,“后悔吗?”
我敛下眼睫,没有说话。
不久后,我离开了,他却被困在原地。
终日忏悔无法解脱。
……
“嘀嗒……嘀嗒……”
屋外刚下了雨,裴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正不停地渗着水。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不一会水声戛然而止。
裴然随手在腰间系了条浴巾便出来了。
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偶有调皮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喉结滚动,加快了水珠的滑落速度。
未了,他像是终于想起我,漫步朝我走来。
他轻轻摇晃水杯里仅剩的几滴水珠,微勾嘴角,“想要吗?”
我已经两天没有喝水了,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看向水杯的眼神里充满渴望。
裴然笑了笑,施舍般将水杯扔在我的脚边。
我连忙捡起,拼命地想要去舔杯底,可无奈瓶口太窄,我只能将头高高昂起去接滑落的水珠。
可这些对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突然下巴一紧,裴然钳住我的下巴,眼神阴冷,“陈欢,我警告过你的,安心做你的裴太太,不要去肖想别的,更不要去招惹欣怡。”
见我点头他眼神蓦然一软,拍了拍我的头,语气宠溺,“乖孩子。”
说完便起身拿了条毛巾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然后将毛巾丢在我的身上转身离开。
“砰——”
门再次关上,将我从外面的世界剥离开,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除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我只能感受到漫天的绝望。
我已经被不吃不喝的关了两天了,身体各项机能已经快要达到临界值,我像被一根弦高高吊起,随时可能会断。
突然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我倒在地板上晕了过去,思绪却越飞越高。
两天前,裴氏集团的年会按时召开,我身为裴太太盛装出席,却在众目睽睽下被晾在一旁。
我的丈夫,裴然,搂着别人笑逐颜开,看到我却是脸色突变。
他温柔地安抚住女伴的情绪,转头却是粗鲁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了旁边的空房。
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我一脸吃疼,裴然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别装。”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什么时候这种场合也轮到你出场了?”
自作主张?
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是他发消息叫我好好准备的吗?
不等我说话裴然便已经定下我的罪,“回去自觉点。”
回去自觉点关禁闭。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回去陪他的女伴,而我只能在隐秘的高楼里透过窗户窥探舞池中那对俏佳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伴就是芃欣怡,裴然年少时期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那我在他的少年时期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大概是校园霸凌他的恶魔,是他厌恶到骨子里的人。
所以后来他拼了命的想要报复我。
“吱嘎—”
门被推开了,“夫人,可以出来了。”
餐桌上,我大快夺颐,顾不上礼仪,直接上手。
管家一边让我慢点一边偷偷抹眼泪,“小心噎着夫人。”
我抽空安抚他,“你夫人好着呢,你哭什么?”
“先生他……今晚也不回来……”
我点点头,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不回来就不回来呗,还少一个人跟我抢饭呢。”
管家拍拍胸脯,“饭管够,我再去让她们煮点。”
“欸……”
我还没来的及制止,她就已经一溜烟跑了。
我笑着摇摇头,继续吃饭。
期间手机震了下,我没在意以为是裴然的警告。
后来抽空看了眼才发现是芃欣怡。
她约我明天见面。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还是去了。
隐秘的咖啡厅里,我才刚落座,芃欣怡的眼神不加掩饰的透露出不屑,但脸上依然笑容满面。
她甚至还亲昵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我不着痕迹的往后推了一步,芃欣怡脸一僵,但又很快恢复笑容。
她拢了拢头发,语气有些得意,“不好意思啊欢欢,昨天我家停电了,我有些害怕才叫来阿然陪我,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舀咖啡的手一顿,没有抬头,淡淡道,“不会。”
芃欣怡似笑非笑,“你可真大度,那要是阿然每天都陪着我呢?”
我淡淡抬眸,“那再好不过。”
“是吗?”
芃欣怡俯身拉近我们距离,在我耳边轻声道,“众目睽睽下被赶出去的感觉怎么样?”
我还没说话,她突然拿起我面前的咖啡往自己身上一泼。
瞟到门口那道匆匆而来的身影,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裴然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将她揽腰抱起,看向我的眼里满是厌恶与愤怒,“陈欢!你发什么神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芃欣怡泪眼汪汪,小心翼翼地攥住裴然的衣襟,语气楚楚可怜,“阿然你别怪欢欢,是我自己……说错了话……”
裴然温声安抚她,然后对我扔下一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自觉点。”
全程我都没有抬眼看这出拙劣的表演,心里只是可惜。
为什么刚刚没有点热美式呢?
回到家我并没有听话,这种闹剧来一次便足矣。
况且,我笃定他不会回来。
果然如此,一连好几天裴然都没有回来。
我乐得轻松,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可为什么心里发酸呢?
大概是我并不像表面这般无所谓。
高中那次事后我转学了。
与他们,与裴然,断了联系。
本以为就此逃离了那段不断给我来了痛苦回忆的过往,可老天爷偏偏爱开玩笑,亦或是人生本就是一场冠冕堂皇的戏剧。
母亲突然病危,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我拿不出来。
就在我四处借钱四处碰壁的时候,裴然出现了。
他从那个任人可欺的穷小子一朝翻身成了裴氏集团的董事长。
背靠大山,手握实权。
或许是红气养人,他一改高中的懦弱,变成了一个沉稳,运筹帷幄的掌权人。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的狼狈样,“小霸王怎么变小瘪三了?”
见我没有说话,他突然狠狠钳住我的下巴,眼神里满是狠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托你的福,我这膝盖每到下雨天便疼痛难忍。”
我心尖一颤,勾起了我的回忆。
很巧,那天也是下雨天。
裴然被他们架着带到我面前,他叫嚣着想要逃跑,却被狠狠扇了几个巴掌。
为首的那人也像现在他钳住我下巴那样钳住他的下巴,硬逼着他抬头看向我,“看到没,那是我们老大,你惹谁不好偏偏惹她。”
说完便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架着他跪下。
裴然看着懦弱却十分有骨气,他梗着脖子誓死不从,“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你们,但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让我跪她?”
可他的骨气不值一提,他不肯跪他们便打断他的膝盖骨逼他跪下。
他高高昂起的头最终还是被压进泥地里,混浊不堪。
我现在依然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像一只愤怒的小兽,他在蓄力,只为有一天能将他的屈辱如数奉还。
他做到了。
裴然居高临下,“我知道你母亲的病,你只有一个选择,和我结婚,做我的裴太太。”
我知道,他娶我并不是因为爱,只是这样更方便报复我,将我绑在身边,折断我的羽翼。
可我累了,真的累了。
结婚三年,我要还的早就已经还完了。
我抽了个时间去看望母亲。
裴然虽然恨我,但他对我母亲甚好,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治疗。
她状态还不错,面色红润,睡颜恬静。
我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身旁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黎明破晓,天边翻起鱼肚白,我才悄然离开。
又掐着点提着早餐出现在母亲面前。
母亲有段时间没有看见我了,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见我还是如往常一样才松了口气,语气有些抱怨但更多的是嗔怪,“你这孩子,这几天去哪了?都不来看你妈。”
我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这几天工作太忙了嘛,母亲大人放心,我这几天保证天天来看你,直到你厌烦。”
母亲失笑,“你这孩子……对了,小裴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差点忘了,当初结婚我提了个条件,就是我和裴然在我母亲面前要扮演恩爱夫妻。
我面不改色地搪塞过去,“他工作忙。”
母亲没起疑心,只是念叨着要他注意身体。
晚上我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母亲煲了鸡汤带过去。
可我才刚到门口就听见病房里传来母亲爽朗的笑声。
我推开门,裴然背对着我,而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母亲看到我,招呼着让我紧挨着裴然坐下,然后指了指我,“欢欢昨天还说你工作忙来不了呢。”
裴然笑得很温和,“怎么会,工作再忙也得来看您啊。”
裴然长了张很讨长辈喜欢的脸,三言两语便俘获了母亲的芳心。
很和谐,真的很和谐,如果不是芃欣怡,我还以为会永远这样和谐下去。
芃欣怡突然冲了进来,抱着裴然又哭又喊,“你不是说了你不会再见她了的吗?”
“你为什么还要来陪陈欢来见她母亲?”
“裴然,你为什么要骗我?”
事发突然,我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倒是裴然想要拉着芃欣怡出去说,但是被她一弯腰躲了过去,她趴在母亲的床前哭个不停。
“阿姨,我和裴然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好不好?”
“裴然根本不喜欢陈欢,他们只是在你面前做戏罢了。”
“你知道陈欢为什么这几天没来看你吗?因为她妄想贪图不属于她的东西,被裴然不吃不喝关了两天。”
我心一慌,攥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拉出去,突然母亲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很平静。
“欢欢,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背脊一弯,没有言语。
母亲突然脸色一变,抓住芃欣怡的头发死死往后拽,“就是你欺负我的女儿,就是你欺负我的女儿……”
芃欣怡吃疼大喊,“裴然!你快把这个神经病拉走啊!”
眼看着芃欣怡头皮都要被薅起来了,裴然上前将母亲用力拉开,母亲一时没有支撑,向后一摔,摔到了后脑勺。
我瞬间暴怒,扑上去咬住裴然的手,“不准碰我母亲!”
可已经晚了,母亲的心电仪发出了警报,被赶来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后宣布抢救无效。
母亲身上被盖了层白布推了出来,我隔着白布一下,一下,描绘她的容颜,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终于,悲伤决堤,我趴在母亲身上失声痛哭。
一连哭了好几天,到母亲下葬那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眼睛干涩的不像话,胸口像被挖了个大洞,连呼吸都是疼的。
裴然不知道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寒风灌进胃里,喉咙泛起一阵猩甜。
“离婚吧。”
裴然猛得上前攥住我的手腕,眼尾泛红,“你说什么?”
我无视被掐得青紫的手腕,淡淡重复,“我说离婚。”
裴然无意中触及母亲的视线,整个人颓了下来,“抱歉。”
“但我不会同意离婚,陈欢,你只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无所谓,他总会同意的。
我将自己关进了房里,不吃不喝,也不是为了抗议,只是赎罪。
如果我当时拉住了母亲,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晚上,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夫人还是不肯吃吗?”
“给我吧。”
裴然用钥匙打开了门,在我面前蹲下,“吃点好吗?”
我抬眸看向他,“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你怎么能心安理得?”
裴然敛下眼睫,眼底闪过片刻痛苦,但,只是片刻。
他舀了一勺饭,抵在我的嘴边,“乖,吃了它。”
我偏过头,下一刻又被他捏住下巴,一口一口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他抬手擦去我嘴边的饭粒,“别招我,欢欢。”
后来的每餐只要我不吃他便亲自来喂我,我为了避免看见他开始乖乖吃饭。
他很高兴,一高兴便许诺我,“欢欢,你想要什么?”
“离婚。”
裴然为我编发的手一顿,“这可不行,换一个。”
“要芃欣怡彻底消失在我面前。”
裴然一边笨拙的扎着辫子,一边随口就决定了别人的命运,“可以,我会将她送出国,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
芃欣怡不是他的白月光吗?
为何他随口便应下?
不过我也不屑于看懂他,我只想离婚,待在他身边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我开始作妖,作天作地作空气。
我随手便拆了他编了两个小时的辫子,“丑死了。”
他没有生气反而请了专人来学习。
我将他花圃里的花全拔了个遍,这些可都是他的珍宝,平时谁也不能碰。
他还是没有生气,第二天又空运了一批更昂贵更漂亮的花,“想拔就拔,拔到尽兴为止。”
我攥住他的衣襟叫他跪下,他终于生气了。
他眼神阴冷,掐住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我不甘示弱,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挑衅,一字一句地说道,“跪、下。”
他越掐越紧,窒息感一瞬间涌向我,我开始不受控制的翻白眼。
裴然突然松手了,他颓然地垂下手,转身离开。
我瘫软在地上,浑身湿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给他机会不中用啊。
接下来的好几天裴然都没有回来,只是交代管家满足我的所有条件。
是吗?
我转头进入了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一向是禁止任何人进入,我好奇很久了。
可进入了书房我却大失所望,裴然的书房很普通,无非就是书和文件夹。
真没劲。
我随手从书柜里掏了本书,无聊地翻阅着,突然一张纸掉了出来。
我捡起一看,是一封情书。
我提起了兴致,一字一句地读着。
却突然发现这封情书是写给我的。
看下面的落款,算了算时间,刚好在高二那年。
而我转学是在高三。
我征愣在原地,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突然一只大手将情书夺了回去,锋利的纸张在我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裴然怒视着我,“谁让你进来的?”
“……这封信?”
裴然冷笑,戏谑地看向我,“你不会以为这是我写给你的吧?”
他俯身捏着我的下巴,“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喜欢你吧?”
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我讽刺地勾起嘴角,不巧,我喜欢他。
裴然刚入校那会引起了不小轰动,因为他够帅,够高,成绩还好。
不仅成了老师眼里的香饽饽,还掳获了无数少女的心。
当然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可真正让我心动是在一次放学路上。
我们的学校旁边有所职高,里面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少年少女,老师家长无数次强调不要去招惹他们。
可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你退让就可以避免的。
我已经拼了命的想要避开他们可在一个拐弯处还是碰上了。
他们头发被染地五颜六色,吊儿郎当地蹲在墙角抽着烟,旁边停了好几辆摩托车。
远远看到我,他们迫不及待地吹了个口哨,然后在原地守株待兔。
我的脚沉重的仿佛挂了铅,再也迈不出一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下意识转身往回跑,可身后也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可脚步声仍在逼近。
突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将我拽了过去,我撞进少年结实的胸膛,鼻尖满是少年身上清新的肥皂味,淡淡的,却又神奇的抚平我的情绪。
他将我牢牢抱进怀里,温柔的安抚我,“别怕。”
短短两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的脸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得越来越红,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他们走了,他松开手,“好了,他们走了,回家吧。”
我心底不经意间滑过一丝失落,抬脚跟上他。
他将我送回了家,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脑袋,“下次可要早点回家哦。”
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我忍不住喊道,“我叫陈欢,谢谢你!”
他背对着我招了招手。
他听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裴然。
少女情窦初开,开闸的情意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后来……
我努力扬起嘴角,可发现笑容始终不达眼底,内心的酸涩不断发酵直到要将我淹没才罢休。
晚上,裴然回来了。
他像是忘了白天的事,依然对我很好,不停地给我夹着菜,我的碗被堆起了小山丘。
我忍不住皱眉,“够了。”
裴然的手一顿,然后接着夹给我,“欢欢,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还瘦了。”
我忍无可忍将面前的饭菜通通掀翻,“裴然,我说离婚!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裴然闭上眼,捏了捏山根,语气有些无奈,“欢欢,别闹。”
我感到不可思议,“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只是觉得我在闹脾气?我告诉你,这个婚非离不可,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同意和你结婚,现在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害死我母亲的人在一起。”
“裴然,这三年里你的报复还不够吗?我已经还清了,还请你放我离开。”
裴然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可能。”
我冲上去攥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报复也报复够了吧,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窒息感翻天覆地地涌来,我有些喘不上气,瘫倒在地上。
突然身下一热,我感到一大团液体不受控制地离开我的体内。
我抬眼看去,身下出了一大滩血。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接踵而至的是下腹猛烈地坠痛。
收费作品
评论
加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