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门口碰见了三年未见的前男友，也是我的师弟。
正好撞见他支持生殖中心的工作。
我戏谑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沈师弟。”
没成想，他枉顾师门礼仪。
连句话都不留，直接扭头离开。
我指着他离去的背影，冲前台工作人员说：“我孩子他爹，就要长这样的！”
……
“我们国家需要你！”
“符合标准的男士，捐献一次5000到8000不等！”
这是生殖医院门口的广告标语。
我心里不由感慨一句，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顺着标语往下读。
男士标准为：身高168以上，学历大专以上……捐精前七天禁欲。
七天一间隔，一个月30天。
这比我在大学当老师，守着一个月的7000的死工资，赚的多得多了。
我心里正计算着，标准男士一个月最多可赚多少钱时。
耳边传来了一道低沉且磁性的声音。
“张院长，您客气了，送到这就好。”
“小沈啊，不不，现在应该是沈总了。这次多亏了你的技术支持。”
我抬头看去时，正好与沈言对望。
这不正是，我师弟兼前男友吗！
四年未见，沈言已经从衣服洗到发白的穷学生，变成西装革领的沈总。
清冷高贵，成熟稳重。
“师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那个天天跟在我身后，生怕我生气，小心翼翼道歉的沈言，好像只存在于梦里。
接触到他微凉的视线，我心里猛地一跳，努力维持表面着平静，主动出击：“好久不见，沈师弟。”
没成想，他直接将我无视，和同行的人握手、告别。
我在心里默默的狂骂他一万遍。
“当上沈总就了不起了！”
“哼，不讲师门礼仪。”
“当年研究生课题还是姐姐给你定的呢！”
“不就是答应求婚之后，把你甩了吗！”
我指着他远去的背影，冲着前台小姐说道：“我想给孩子，找这样的爹。”
“您这要求有些为难我们。”
“你碰见沈言了！”
“就……就是，你读研时，舔你舔到不行的沈言？”
清雅安静的咖啡厅里，苏蜜大呼小叫声，一下子，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我若无其事的喝了口咖啡，舌尖有点发苦。
“我跟他打招呼，他没有理我。”
望向窗外朦胧的雨气，回想起沈言那个淡漠的眼神，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我心口开始泛酸。
苏蜜冲我不怀好意的冷笑了下。
“哈，没有理你？沈言不恨你就是好的！要是我，再见你第一眼就是拔刀！”
顺势用手在我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她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道：“舒窈，你可长点心吧。你知不知道，当时沈言都……”
我打断了苏蜜的话，“你到底是谁闺蜜啊？”
“你闺蜜，可这件事我站他。”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件事。
大四毕业前夕，沈言为我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
我和苏蜜在回实验室的路上被一个小姑娘送了一枝红玫瑰。
接着，路上接二连三的人，往我手里塞玫瑰。
一直走到繁星操场，我看见红色台子上，那个汗流浃背的大男孩。
我才意识到，沈言要求婚。
当时，我们已经谈了三年。
但看见台子上的沈言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
我对于婚姻和伴侣的责任心，简直低到尘埃里。
就在我自认为悄无声息往后撤退的时候。
我的好闺蜜一脸了然，拉住了我。
“害羞啥啊，往前冲！女大三，抱金砖。相信姐们的眼光，沈言是个好男人！”
于是，我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嫁给他，嫁给他……”
操场上，上千人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沈言小心翼翼的把我拉到台子上，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直直的单膝跪了下去，
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诚恳的柔声请求，“窈窈，嫁给我好不好？”
他眼里盛着天边最亮的星星，散发着幽亮狂热的光芒，是世上最动人的颜色。
我的眼泪被引了下来。
我承认在那一刻，内心无比撼动。
我点了头。
然后，第二天我带着那颗求婚戒指，逃去国外读博了！
其实我知道，对低调腼腆的沈言来说，准备一场如此兴师动众的求婚，全是为了哄我开心。
谈恋爱时，我就说过。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爱着，我不是孤独的。
我也知道，为了准备这场求婚，他应该花尽了自己全部的积蓄，甚至还卖了两个专利。
那是他申请国家奖学金的保障。
但，我还是跑了，跑的义无反顾。
叮——
勺子碰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发散的思绪慢慢的回笼。
我慢慢地开口：“沈言手腕上，还带着我送的表。”
他跟被人握手告别时，我看见的。
“舒窈，你什么意思？你突然回国不会是为了沈言吧！”
我这些年在国外完成课业时，心里总会泛起回来看看的想法。
其实自己也明白，好像是不该回来的。
但终究还是舍不下……
我豁然的笑了笑，放下勺子，挑眉道：“不是，我是学成归来，教书育人，报效祖国。”
“你骗谁呢？话说，你去生殖中心干啥？”
“哦，我爸给我生了弟弟，我妈给我生了妹妹，我也想要生一个。”
这次回家吃饭，看见他们的抱着各自的孩子坐在桌前，满脸洋溢着幸福。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表情。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重新站在世界的边缘，往下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匆忙的找了个蹩脚借口，跑出了家。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我看见了生殖医院的牌子，阴差阳错的走了进去。
书上说，孩子可以教你，付出爱和收获爱。
脑海里我妈逗弄孩童，一脸满足的表情挥之不去。
如果我有了个孩子，是不是会变得不孤独……
我走进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可笑。
正要离开，就碰到沈言。
昨天跑了一天的入职手续，我今天收拾行礼入住新家。
房屋中介把我领到了301门口就离开了。
我看着堆积了一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转身向对面302走去。
这是我在读研期间和沈言一起在学校周围租的房子。
如果可以，我想跟302的住户商量一下换房子。
我敲三下门，礼貌地说：“你好，我是……”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呆愣在原地。
男人应该刚洗完澡，一身水汽。
黑色禁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
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骨峰嶙峋的锁骨。
沈言，还是那么瘦。
在一段时间不短的沉默后，我悄悄的调整呼吸，摆出一副自然的姿态，“沈师弟，晚上好啊。”
“什么事？”他冷漠地看着我。
“我想住在你家！”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和你换一下房子。”
一边用言语苍白的解释，一边指了指对门，我家。
“不行！”
“我可以给你加钱。”
沈言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舌尖顶了顶上颚，低头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说：“舒窈，我在你眼中，一直都是用钱就能打发的，对吗？”
其实这样想，也不能怪他。
当时我走的时候，给沈言留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资金。
没有任何贬低他的意思。
我知道，他聪明，能力高，肯吃苦。
过不了几年，肯定能成大器。
主要是想着，他花了这么大价钱求婚，结果媳妇还跑了。
不想让他赔了媳妇，又折兵……
沈言没有给我回应的时间。
只留给我了“砰”的一声门响。
最后，还是自己灰溜溜的把所有行李拖回了301。
收拾完后，我直接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罐冰可乐，一口气炫完。
跟现在比，还是以前的沈言可爱些。
我读研一的时候，他大三保研本校。
提前进到我们师门，跟研究生课程学习。
沈言刚进来时，年龄小且家境一般，总被师兄师姐不停使唤。
“沈师弟，帮忙接水。”
“沈师弟，替我打扫一下实验室，就当熟悉一下实验器材。”
“沈师弟，帮我写一下论文前言，就当提前学习。”
……
指使人的理由，越来越冠冕堂皇，沈言干的活，越来越多。
就在他被人差使了一天，刚坐下喝口水的空隙。
我把笔记本一合，中性笔一丢。
手掌大力往桌子上一拍，指着沈言鼻子，就开始骂。
“你来干什么的？想偷懒是不是？”
“一天到晚，在工位上看不见你人。”
“明天起，你跟我做实验、写论文！”
我声音不小，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
沈言还算是机灵的，声音不大不小：“好的，师姐。”
隔天，我就去跟导师明说，实验需要人帮忙，我带沈言。
从那之后，沈言就只听我一人使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替沈言抱不平。
可能是他那双眼睛吧，笑起来弯弯的，就跟悬在脸上的月牙儿一样。
一下就暖到人心里。
苏蜜说我，对沈言见色起意。
我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玩笑着点了点头，回了句，“是吧！”
话音刚落，我和苏蜜就听见一个人蹬蹬跑下楼梯的声音。
看那人背影好像是……沈言！
沈言学东西很快，认真且刻苦。
有他在，我省了不少事。
培养皿中的新菌种，简直比祖宗还难伺候。
三个小时喂一次牛肉汤，五小时摇一次摇篮，定期的清洁、观察和养护。
新菌种在他的照料下，从来没有变臭过。
整理文件格式，处理数据，等等一堆杂事，沈言也从不要我插手。
不止是学术方面，其他地方，沈言也是随叫随到。
我还发现，他把我的微信置顶了。
起初，我也以为沈言对谁都这样。
直到我撞破他不留情面地拒绝帮师兄师姐盯数据，我才发现，他对我是不同的。
苏蜜打趣我说：“你带沈言，就像给自己找了个免费的VIP保姆。”
我不搭理，她嘴就不停：“你要不问问沈言，能为你跳河吗？”
我心中一动，冲着苏蜜说道：“我觉得能，试试？”
于是凌晨一点，我给沈言打了个电话。
我手里拿着电话，坐在文昌湖旁边的椅子上，不断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子。
月明星稀，伸手还是能隐约看见五指的。
“师姐，你怎么了？”
沈言来的时候，我正在跟苏蜜打完电话。
打了三遍才接通。
她带着美梦被打搅的怨气，将我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最后送了我一句：“舒窈，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进去！”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
我把电话揣进兜里。
“沈言，我睡不着了。我……是不是很差劲，很多余？根本就没有人管我，也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就不该来这个世上的。”
他一直盯着我看。
等我把话说完，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师姐，你想错了。你明明很优秀，课题做的这么好，创新点这么多，生物学院需要你，国家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还补了一句，“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哈？
我盯着他看了一分钟，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个傻师弟，可能真的是这么想，却也让我此时觉得晚上的湖边没那么冷了。
我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扭头看向湖面，半真半假地说着：“我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待着，就想知道在湖里漂着是什么感觉。”
“你……师姐，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啊。你不是多余的！”
“那你给我说个笑话吧，把我哄高兴了，我就不想去湖里玩了了。”
“那，那我好好想想吧。”
看他结结巴巴、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没崩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想去湖里玩了。”
“真的？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我又忍不住开个玩笑：“要不，我看你跳……”
“吧”字还没有出口，我就被脚下的塑料瓶一绊，歪打正着的掉进了湖里。
就算已经初夏了，夜里的湖水还是很凉，而且还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在沈言跳下水扶起我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和沈言确定关系，是在我生日那天。
晚上心情极差的时候，我就会去实验室。
毕竟，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我到的时候，沈言正在整理数据结果。
他见我来了，笑弯了眼角，“师姐，你……”
身心俱疲的我，一句话都懒得说。
沈言见我情绪不对，没有多说一句话，立马起身出去。
临走前，还帮我把门对上。
我卸了全身的力气，虚脱一般坐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
今天是我的生日。
除了我爸妈，家里还来了我爸的女朋友和我妈的男朋友。
五个人一起上桌，却只有三个人才能出现在一张照片里。
我和爸妈摆拍完一家三口的幸福瞬间，把照片发在家族群里之后。
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剩下就是，我爸妈互相攀比，自己的新男朋友、女朋友有多好，多讨人欢心。
我坐餐桌在一旁，默默地祝自己生日快乐，吹蜡烛，吃蛋糕。
屋里阳光太刺眼，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窗帘。
“沈言，你在干什么？”我的声音哑的像含了沙一样。
“师姐，我我忘了东西，回来取一下。”
他的声音温润而绵长，入耳就像是小提琴曲一般悠扬。
我坐起来。
借着室内上柔和的光影，打量面前的人。
身高够高，长得够帅，身材够好……学习也棒，还很细心体贴。
好像，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沈言，你喜欢我，对吗？”
我不是傻子。
他看我的眼神、行为。
他的区别对待。
还有湖边他的一举一动……
都在明晃晃的说，他喜欢我。
沈言羞红了脸，难得没有逃避我的直视，“嗯，师姐，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句，说得郑重而认真。
我说：“那你赶紧求我跟你在一起。”
他呆住，磕磕巴巴地表白：“师姐，求你跟我在一起。”
“好。”
“师姐，我想亲你。”
下午三点的阳光，晕在沈言的周身，脸上的细小绒毛都变得清晰可见。
我坐在实验室内深绿色的操作台上，葱白的手指捻过他的薄唇，滑过他光滑的下巴……
我俯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你亲啊……”
沈言看着我，视线扫过我的眼睛、鼻子，嘴唇越来越近。
……
我蓦然从梦中惊醒，口干舌燥。
是到年龄了吗？
不就看了眼沈言刚洗完澡的样子，
不就在睡前想起了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就做了奇怪的梦！
还是在实验室里面！
我一把掀开掀被子，都是天气太干燥了，我要喝水。
一不小心，小脚指头碰到了木头床板上的钉子。
血出来的很快。
被门铃吵醒的沈言昏沉中带有一些呆萌，头顶上还翘着一缕不听话的头发。
“阿言，我脚疼。”我干哑的嗓音里，透着丝丝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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