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祈生父母带回去的孤女,从9岁到23岁,我始终守在他身后半步之距,我万事都依着他。
我跟着周祈生从校园进入娱乐圈,又和他从单纯的兄妹关系变成复杂的床上关系。
直到周祈生在酒局上,当着众人的面将我称作“那条狗”。
那天晚上赶过来接他的我隔着门板,将他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我还是将喝醉的他妥帖的带回去。
但在回去路上,我们出了事故,我最后一次替周祈生阻挡了危险。
那是我对周家多年的偿还,我死在了周祈生的生活里,我也趁那次机会彻底脱离开周家和周祈生。
……
9岁那年,我的父母做生意失败,两个人崩溃间出了意外双双死亡。
只留下我和家里那堆烂账,父母的事故是他们自己全责,连赔偿款也没有,所以更没有亲戚愿意接手我们家那烂摊子。
直到我父母的好友周叔叔看不过去,他替我们家处理了所有后事,替我们还了欠款,还将我带回了他们家。
周叔叔是难得的好人,我们家都欠他太多。
所以在第一次和周祈生见面时,他当着他的朋友们的面将弹珠重重弹到我的额头上,我也没有丝毫生气。
因为他是周叔叔的儿子。
没有他们家,我现在是死是活都没有定数。
我当时年纪不大,但我父母对我教育的还算不错,所以我深深的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也所以我在之后十几年的人生里,都毫无底线的容纳着周祈生对我的各种要求和作弄。
周祈生是被宠大的,所以他的恶劣理所当然。
周叔叔将我带回家,介绍周祈生时,说让我叫他哥哥就好。
但往后数十年,周祈生从来没有将我当做过他的妹妹,一次也没有过。
童年时期,我总是周祈生和他朋友们的恶作剧对象。
身为外来者的我,根本不可能融入他们,所以我成了他们的乐子。
可能是幼时的经历,也有可能是寄居别人家里的敏感,我很早的就成熟懂事,我比他们所有人年纪都小,但在我眼里,他们所有人都还是调皮天真的小孩。
但我不是。
所以在周祈生点燃我的头发,在他的朋友几次三番将我的书包作业扔进马桶,在他们将我当做练习投射的活靶子时…我都完全没有生过气。
我沉默的接受这一切,不抗拒也不会抗拒。
但进入青春期后,周祈生有了更多好玩的东西,他似乎对我的逆来顺受也开始觉得无趣,所以周祈生终于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但我仍旧需要保持着对他随叫随到,我依旧跟在他身后,像是道安静的影子。
直到我收到一封高年级递给我的情书。
那封信很快就被周祈生翻了出来,整个周家都是他的,所以他从来都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
那天在房间里,他举着那封信,对我从没有那么生气过。
我对他解释,我说我不认识送信的人。
他那时已经开始长高抽条,他将我逼在角落里,姿态非常压人,他问我,“齐瑶,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和这个男的谈恋爱吗?”
周祈生并不需要、也不相信我的解释,所以我没有再说话,只沉默的等着他发泄愤怒。
但即使这样周祈生也依旧不满意,那天的最后,他将我堵在角落里,他吻了我。
这是我们之间从没有过的举动,之前,我们连手都没有碰过。
那天离开房间前,周祈生抱着胳膊冷冷的靠着门,他拿走了那封信,他盯着我说,“齐瑶,没有下一次。”
然后第二天我入校,就得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周祈生和一直追着他的校花终于谈上了,一个就是高三的某个学长在回家路上被人堵着揍了。
从那之后,周祈生的女友不断,更换的频次很高,但他从来不准我和别的异性接触,甚至他最后都不允许我再见他身边的那群朋友。
高三那年我18岁生日前夕,周祈生身边的某个朋友突然借着他的口吻将我约了出去。
我以为是周祈生找我,结果出去后,面对的却是他朋友张耀的表白。
那次周祈生紧随其后,飞快赶来,又发了场疯,他直接一言不合就狠狠揍了那个人,那个他曾经的好友。
而张耀也猛烈反击,那天的结果是两个人两败俱伤。
而那天之后,周祈生将我看得更严。
甚至有时候我和某个女同学多说两句话,他也会冷着脸阴阳怪气的问我,“你和她聊什么,就这么开心?”
周祈生是大少爷,他喜怒无常,他有资本,没有他的父母,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对他的各种恶习照单全收。
我跟在他身后,越发的沉默,越发的像个暗调的影子。
高考那年的志愿是周祈生给我填的。
他在各方面都很混蛋,但成绩居然意外不错,最后我们上了同一所学校的不同专业。
也是那个时候我陡然发现,周祈生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的女生。
他不是个长性的人,我以为他已经过早的腻味了千篇一律的恋爱关系。
上大学后的某段时间,周祈生自己过得风生水起,他不像之前那样死盯住我,我得到了半点喘息的机会。
直到某天晚上,我和宿舍的朋友去了趟她偶像的演唱会。
那天事发突然,她临时多出了张票,就直接将我从实验室拉去演唱会现场。
我的手机早在实验室就耗尽电量,而那时周祈生已经很久没来找我,所以我并没有多想。
也所以当天半夜回去,我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看见守在宿舍楼下抽着烟的周祈生。
我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
当时的周祈生身上的冷肃比夜色更凉,他指着我手里的海报半抬眼问我,“你喜欢他?”
在这之前,我并不认识海报里的男偶像,所以我如实摇了摇头。
他冷笑一声。
“齐瑶,你就是个骗子。”他说。
周祈生从来都有很多选择,所以他的想一出是一出都显得正常,两个月后,周祈生背弃本来金融专业,在娱乐圈里顺利出道了。
他是这个世界的宠儿,连他的脸孔都是,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为他着迷的人太多了。
所以他在娱乐圈也能混得顺风顺水,他的粉丝总是夸他下凡,感谢他进圈普渡众生。
周祈生普渡众生,但却从没有放过我。
我大学本来学的是生物学专业,但刚拿到研究生保送名额,就被周祈生拎去了他身边。
他要我做他的助理。
我同意了。
还是那个原因,到现在为止,我人生的所有选择都是他父母所给,我在努力打工赚钱,但在我们家那笔被填上的巨款窟窿面前,仍旧只是杯水车薪。
我没有拒绝周祈生的资本和资格。
周祈生出道第二年,就已经成为圈内极大的流量。
也是在那年,我们的关系有了个突破。
某天晚上应酬,他喝了许多,我将他扶进酒店,他扯着我不让我离开。
他醉醺醺的问我,“你知道助理都要干些什么吗?”
那天晚上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个开始。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里又添了笔烂账。
而那之后,周祈生却对我突然好了些,起码温柔许多。
他还是把我看得很严,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必须要跟着他,甚至每天晚上他都要抱着我睡在我的床上。
我们的关系模糊却又凌乱,但我们从没透彻清楚的说开过。
我们就这样过了两年,我23了,认识周祈生整整14年了。
他对我永远有无数个要求,我对他从来没有一个否认或者拒绝。
我就过了这样的14年。
我23岁那年的跨年夜,周祈生在外面应酬,我开车去接他。
赶到包间外,包间的门半开,我的身份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助理,所以我没进去,只是等在外面。
我听见他们酒桌上的闲聊,最后居然聊到了男女话题。
“你那助理不错啊?”男人下流的问话从门缝里传出来,我当时在看周祈生未来一周的行程安排,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问的是周祈生。
所以在听到周祈生的声音时,我才愣了愣。
周祈生淡淡的说,“家养的狗都听话。”
这么多年,我总是等在周祈生旁边,所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在外人面前对我的评价。
周祈生话落,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雪,轻轻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在他眼里,我不就是条毫无尊严的狗吗?
那天晚上接到周祈生,他看见就拉住了我的手靠过来,还在车上时,我刚给他绑上安全带,他就已经凑过来亲我下巴。
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他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不会反抗。
我没动,任他动作,直到他身上的酒气全部渡到了我这里。
他才懒洋洋的松开我,他靠着椅背,笑着看我一眼,他说,“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不过那天晚上我们并没能顺利回去。
可能是周祈生的酒真的渡到了我这里,我也恍惚有些醉了,所以在十字路口,遇到那辆闯红灯的逆行大卡车时我没能避开。
看着大货车里的司机惊慌的脸,那瞬间我其实只想了一件事。
我有点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那年我活下来也活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如最开始,我就没有被周家父母带回去。
还不如最开始,就没有开始。
但我还记得坐在我旁边睡着的周祈生,危险来临那刻人的反应总是不由自主,全靠本能。
所以我向他那边猛打方向盘,我挡在他了他前面。
但这是最后一次,周祈生。
在某些方面,意志似乎发挥着比身体素质更强横的作用。
我比周祈生受伤更重,我护着周祈生的那条手臂断了,但我从手术室出来,麻药的劲还没有过,我的意识就清醒了。
那时周祈生的父母也都赶了过来,周祈生的父亲是个好人,所以到他们家14年,我第一次向他求了件事。
我对他说,我想离开周家,就当我在这次意外里死了。
那时周叔叔皱眉站在我的病床前,不理解为什么要当我死了。
我长长的呼出口气,望着病房里的天花板说:“大概是因为,我想重活一次。”
他的父亲沉默的看着我许久,最后偏过头去,他只是说:“小周…是个混蛋,你离他远远的,也好。”
周家父母做戏做全套,最开始他们还想为我举办一场葬礼,但那场葬礼并没有成功,因为清醒过来的周祈生阻拦了。
但我对这件事、对周祈生后续的了解也就暂停在这里。
我想重来一次,我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成为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条狗。
所以我彻底的、远远的避开来与周祈生有关的任何东西。
时间疏忽而已,我26岁这年的生日,是个大雨天。
楚琪琪在酒店外接到我,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皱眉问我手痛不痛。
我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从昨天起,我就让自己不空闲的做许多事,我尽量忽略自己的手臂,忽略那股无法抑制的痛,但却在见她的第一面,就被她直接提出来。
很多东西都是会留下刻骨的记忆,我的右手在当年那场车祸里几近断了,现代医学让它完好的保存下来,却再也无法发挥它本来的功效。
平日里,我的右手只是个摆设的作用,但每到阴雨天,它就会一刻不停的产生剧烈疼痛,它比女生的生理期还要准时准点,它似乎总想借此让我回忆起那场血淋淋的车祸,以及被我护在身下的那个人。
从回忆里快速抽身,我对楚琪琪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晚上是员工和朋友给我举办的生日宴,我喝了挺多酒,一个是今年以来公司发展不错的高兴,一个就是我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让自己能够忽略疼痛。
结束后,楚琪琪把我送上车时,我嗅到车里一股陌生的香味,我问她这是什么味道,她也皱眉嗅了嗅,然后突然想起来:“我新买的熏香,带点安神作用,你以后在车上就别忙了,多多休息。”
但这熏香的效果似乎有些过于好了,好到我上车后,很快就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天花板上的浅蓝色吊灯。
第一眼我甚至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我闭眼动了动手,感觉到右手的酸软无力,才猝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我现在的房间,我睁开眼撑坐起来,看向中学时代我在周家的卧室,以及靠在窗边正盯着我的那个男人。
上个月我们公司出国团建,我平日里并不关注娱乐新闻,所以等公司里的年轻员工兴奋的拉着我去参观电影拍摄现场时,猝不及防的,我在人群的中央看见了侧着脸的周祈生。
这三年来,我几乎没有关注过周祈生的任何消息,甚至因为他从事的影视行业,我都很少会刷手机网络或者文娱新闻,我把与他相关的所有严防死守挡在外面。
所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国内的这几年我们能安全的毫无交集,但在遥远的国外,在我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我却能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和他偶遇。
那时周围的人极多,而周祈生又被重重人挤在最中央,我看见他就转身避开了,我寄希望于他并没有看到我,我甚至敏感到极点,我当时转头就以工作借口买了机票回国。
那之后就是风平浪静的一个月,我都几乎快要掉以轻心,然后就是今天的猝不及防。
外面大概是傍晚,房间的灯没开,窗帘半拉着,晦暗不清的光线只能映出靠在桌边那人的剪影。
我靠着床头,左右看了看,但并没有找到我的包和手机。
我没有管周祈生定在我身上的视线,顾自掀开被子就要离开,他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但当我经过他的时候,他突然抬手,一把拉住了我的右手。
我站在原地顿了顿,才顺着他的动作慢慢抬头看向他。
暗淡的光从他背后而来,他微垂着头,并没有看我,我淡淡道:“这只手已经没任何用了,就算你拉着我,我也没有感觉。”
周祈生在此刻突然抬起头来,借着模糊的光,我看见他微红的眼和黑色的瞳仁,他眼里有光点,在我的话落下这刻,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我给你治。”这是再见面,他第一句话。
收费作品
评论
加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