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为了苟活,委身于九千岁,没想到,他护我十余载,却始终未染指我分毫。
直到我垂帘醉卧,执掌朝政,仍然不懂他的心思。
于是重来一次,我怀着报恩之情,在他进宫前救下了他。
……
大梁崇观十三年。
一个雨夜,一道惊雷,我重生了。
彼时,我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母妃早逝,我早早出宫建府,除了公主名头,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未婚夫崔子善几年前弃笔从戎,远赴边关,终于在我们大婚前,被一道圣旨召了回来。
但他的马上多了一个颜色艳丽的姑娘,她笑得张扬,用鞭指着我:“她就是你们大梁的公主江怀玉?真是唯唯诺诺、小家子气。”
崔子善满眼都是她:“拘于后宅的女子自然和你比不了。”
“那是自然,我是天上高翔的飞鹰,她不过是依附男人而活的娇花!”
饶是我被教养得沉稳端庄,也有些恼了。
可式微的公主如何与佞臣之子相争?
看着我沉默不语,两人更加得意放肆,畅快的笑声引来路人围观,崔子善带着伊可娜潇洒离去。
而我则一转头就派人去了京城最大的茶楼。
第二日京城就传遍了崔子善和伊可娜的好事。
说他们无媒苟合,说崔子善有愧于我,更重要的是,说崔子善身为大梁人,和蛮夷女子纠缠,愧对那些为大梁牺牲的人。
没几日,崔家父子俩就站在了公主府外头。
两人粗衣麻布,崔子善身上更是背了荆条。
好一招负荆请罪。
崔尚书颤颤巍巍跪下,满脸歉意:“公主,我儿糊涂!他被鬼迷了心窍,做下这等荒唐事,但他与那女子萍水相逢,绝无关系!”
伊可娜赶来时,正听到崔尚书把自己儿子比作单纯稚子,暗示她是狐狸精。
崔子善迫于亲爹压力,捏着鼻子认了,不想一转头看到了心上人目眦欲裂。
崔子善爬了起来拉住她:“我这是权宜之计!”
伊可娜当下挥了鞭,场面乱作一团。
我“奋力”想去救未婚夫和未来公公无果,只能“痛苦”地看着他们遍体鳞伤。
当晚我多吃了两碗饭。
崔尚书带着崔子善日日来我门前报道,还承诺崔子善往后绝不再和伊可娜相见。
我忆起前世,那会儿我是信了的。
崔子善也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
但终止于他知道伊可娜的身份,后来即便是崔尚书也换了嘴脸。
我的侍女兰花担心我郁结于心,见我照常吃喝毫不在意,疑惑道:“崔公子负您,您不伤心吗?”
其实,上辈子,我是爱过崔子善的。
一纸婚约,我从玉屏后偷偷瞧他,他递纸笺拜会。
一来一往,少女相思缘浅情深。
我也曾想象过红烛繁照,他挑起我的盖头。
我也曾为他一句话反复琢磨、夜不能寐……
我情愿他死在了塞外的寒霜中,死在了蛮夷的兵刃下,为大梁战死,死在我还爱他的那一年。
也好过他回来之后,欺辱算计于我。
我早已不爱崔子善,何况上辈子后来……
上一世父皇病危,太子登基,我困于后宅,步履维艰。
几番思量以后,我抓住机会,铤而走险——
金丝红烛,锦被貂裘。
容颜阴沉俊美的男子冷眼看我褪下外袍。
“公主殿下,我是个太监。”
“本宫知道。”我低眉道,褪去了仅剩的衣衫。
男子慈眉善目的神色一变,面上狠厉,捏住我的下巴:“那你还来爬我的床?”
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被逼至绝境,眼前这个九千岁是我救命的稻草。
我似乎看到他收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半晌,他嫌恶地推开我,恶劣地嘲笑我身为公主要委身于太监,又讥讽我已经有了崔子善这个驸马还不满足。
他嫌我脏,将我狠狠贬斥了一通。
我狼狈地离开。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后来还是出手救了我。
我想尽办法讨好他,为他寻来奇珍异宝,对他阿谀奉承,他不为所动,却偏偏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他救我于危难,将我带出那吃人的后宅,他御前抗旨,只为还我公主尊荣。
他到底图什么……
我惊醒过来后有些恍惚。
前世,我从没有看透过居月。
我在他跟前伏低做小,换取他的庇护。
他杀伐果断、手段狠辣,但对我始终是仁慈的。
可能是觉得一个尊贵的公主愿意低头,让他有了兴趣。
也可能是……
即便我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他将我拉出泥潭,捧到高处。
我们相携十载,我从他的附庸到了垂帘听政的长公主。
大权在握时,听到有人不耻我靠太监上位,我曾动过除了他的心思,但始终没有下得去手。
他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是攀附之人、是友人、还是?
我唤来兰花,命她去勾栏之地寻居月。
好让他不必走上前世的路,也算报答他之前对我的恩情。
算算时间,他现在刚流落风尘,还有几年才会阴差阳错进宫。
可没想到一连好几日,都没寻到人。
蛮夷大部队进京,宫中设宴。
狭路相逢,伊可娜盛装打扮,明艳动人,和崔子善并肩而立,似已和好如初。
那伊可娜并非寻常的草原女子,她是蛮夷可汗的小女儿,蛮夷前来议和,她性格顽劣,非要先走一步,恰好遇上了崔子善。
她看到我,志得意满道:“江怀玉,想不到吧,我可是草原明珠,来和你们汉人和亲的。”
大梁战败,以议和之名求娶蛮夷公主,她自然嚣张自负。
我面无表情,等待着她下一句话——
“你们梁国女人好生无趣,不如以前被我抓来的梁国男人,我饿他们三天,再把他们丢进狼群,看他们是人吃狼还是狼吃人,像畜生一样,那场面可有趣了!”
她在那里拍手娇笑,银铃般的笑声刚响起就被一声厉呵打断。
“伊可娜公主现在倒要嫁给畜生了。”
太子面色肃然,带着一众大臣突然出现。
崔子善霎时白了脸,伊可娜还要说什么,被崔子善制止住。
太子器宇轩昂,已有少龙之资,路过我时目不斜视。
旁人看他光鲜端正,爱民如子,却不知他背后隐私龌龊。
他如今自然没有把我放在眼中,可他不知前世他最后亡于我手,对我恨之入骨。
父皇专设宫宴为伊可娜接风洗尘。
“伊可娜公主属意崔家儿郎,恰巧崔家儿郎与朕的怀玉也有婚约,两国相交,娥皇女英、一段佳话!”父皇笑道,那浑浊的眼里满是算计。
我直直跪下:“父皇,儿臣不愿和大梁仇人共嫁一人!”
上一世,我嫁给崔子善,看着他和伊可娜郎情妾意,我心痛难忍。后来太子继位,重用崔子善,我被关在后宅吃尽苦头,差点被磋磨致死。
“胡言,两邦交好……”
太子突然站了出来:“父皇,伊可娜公主将我们大梁人比作畜生,可见也不愿嫁给崔公子。”
一群证人还未用上,伊可娜不打自招:“子善自然和别的大梁人不一样!”
殿上静得可听见崔子善的吞咽声。
我趁机道:“父皇若执意让我成婚,我便自缢城门之上,到地府告罪大梁将士!”
那场闹剧成全了我和太子的名声。
我曾因女子之身名不正言不顺,被朝臣和百姓诟病,如今重入棋局,自然要小心谨慎,为自己博一个美名。
几日后,兰花来报,说人找到了,就在春月阁里。
我阖上兵书,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
待走到门口,兰花慌慌张张提醒我未着鞋履。
我这才回过神来。
翻来覆去换了三身衣服,到春月阁时,月已上梢头。
“公主殿下,那人就在里面。”
我信步走去,推门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你这男人长得怎么这般像女子?”
耳熟的声音,让我脚步一顿,抬眼看去,果然是伊可娜。
伊可娜跟前跪着一个少年,他墨发披散,身形笔直如竹。
女扮男装的伊可娜正用手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谁叫子善没空陪我!”伊可娜嘟囔着,作势又要去拉扯他的衣衫。
少年居月抓住了她的手,木着脸说自己只是下人,并非伎子。
伊可娜不以为意,将他的麻布前襟扯烂,露出了一片如玉的胸膛。
居月脸上一闪而过的屈辱,片刻,恢复了麻木。
伊可娜啧啧称奇:“竟真是男子。”
说着她又命他脱掉裤子,居月闻言未动。
伊可娜眉毛一挑,脸上闪过被冒犯的怒意:“不男不女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腰间的鞭子就抽了出来。
我一脚将凳子踹了过去,打断了伊可娜的动作。
居月抬眼朝我看来,琉璃般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我。
伊可娜看到是我,兴味道:“大梁的女子也敢来这儿?”
我反问道:“伊可娜公主这是移情别恋了?”
“本公主与子善情投意合,不过是来此长长见识!”
“你是嫉妒我和子善的感情吧?”
她眼中一片了然,以为我是来抓她把柄的。
我不欲多言,拉起地上的居月,转身就走。
伊可娜恼羞成怒,举起鞭子,盛气凌人地袭来。
千回百转间,我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那结实有力的鞭子破开风声扑来——
嚣张的蛮夷公主,受伤的大梁公主,百姓届时定会偏向于我。
我原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居月挡在了我面前。
等我冷静下来时,已将伊可娜从楼上扔了下去。
兰花提醒我伊可娜的身份。
我不以为意:“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大梁有人主战有人主和,父皇是主和的,大部分朝臣也对蛮族来使恭敬有加。但不久以后,随父皇驾崩,守边得胜,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我把居月带回府。
他笔直地站在我身前,身上衣衫被鞭打得破烂不堪。
“脱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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