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皆红意

　　裴湛带了个姑娘进太子府。

让我让出太子妃之位。

我看着裴湛：“你也这样想的？”

裴湛扶额：“她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

年前我刚和太子裴湛定亲，眼看就要成婚，正式成为太子妃了。

熟料裴湛从江南治理水患回来后，带回来了一个顶有趣的姑娘。

回临渊城的第三天，裴湛和那姑娘就上门了。

“都是封建制度，包办婚姻下的可怜人，趁现在还没有成婚，尽早退了吧。”

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明艳爽朗，算是个美人。

但临渊城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美人。

彼时我刚抄好一整本的《女德》准备送入宫去给皇后，让她以此教导临渊城的贵女，顺便做个典范。

我看向裴湛：“你觉得呢？”

裴湛扶额：“她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撇撇嘴，对上裴湛无可奈何的表情，自是也没有什么感觉。

“这事儿不是简单的事情，须告诉皇上，还要上报朝廷，更要知告天下，这位姑娘……”

“徐珏。”

“哦，徐姑娘，恐怕需要缓缓，不是你们上了门来，就可以的。”

徐珏显然没料到我这么的痛快，挽着裴湛的手。

我和裴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你既同意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我矮了矮身：“好。”

当夜，裴湛难得不知礼节的翻了我的墙，我正在吃锅子。

热辣滚烫的，在这冬日里，很是舒适。

裴湛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直接端起我的碗筷。

“你怎么看？”

我吩咐洛宁添了新的碗筷：“你觉得呢？我是镇国将军嫡女，外祖父是太傅，祖父是右相，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要徐珏不要我，亏的又不是我。”

裴湛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她说她会做什么威力巨大的火药，还有办法增加稻谷亩产，制冰什么的……”

“哦。”

裴湛屈起食指敲了敲我的头：“就哦？”

“军火处那边开始做那什么火药了么？”

裴湛点点头：“开始做了。”

“行吧，你记得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就成。”

“孤在城里给她置了宅子。”

我轻笑了一声：“怕是怕她的名声太过于离经叛道，到时候影响你吧。”

裴湛不语：“你倒是聪明了，不知道替孤分担分担？”

我扯开话题：“后日长公主办了诗集，要带她去么？”

裴湛皱了皱眉头，我接上了一句：“替夕颜郡主相看夫婿的。”

裴湛不再多话，但太子府也收到了邀请贴。

当日，一众贵女皆着素雅的盛装，裴湛领着徐珏出现时，长公主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我和夕颜看了过去。

一身大红色的宫装，衬得人美艳异常，多少世家小姐们皆看着她，眼底多有鄙夷。

长公主招了招手，裴湛走上前去。

长公主连手都懒得伸出来，只是努了努嘴：“这位是？”

徐珏上前矮了矮身，只是那动作不伦不类的，让人看着颇有些好笑。

“我叫徐珏。”

许是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裴湛连忙接了一句：“是侄儿府下的幕僚。”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徐珏嘟着嘴牵裴湛的手，二人一同落座，徐珏还在牵着裴湛的袖子撒娇。

夕颜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流年姐，你不去宣示主权么？”

我剥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宣主权？像她那般对着男人撒娇示弱？”

“再说了，是我的抢不走，抢得走的我可不要。”

说完，我执起茶杯，裴湛也执起茶杯，和我隔空碰杯。

既是诗集，那就是以诗会友，长公主早就有了相看好的女婿，今日这一出。

无非是做做样子，顺便让夕颜出个风头。

再让临渊城的各个贵女们，都亮个相。

长公主以“冬”为字，让大家做诗，心照不宣的事情，夕颜压轴，博个满堂彩就好。

诗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轮到裴湛时，裴湛刚想起身，徐珏忙站了起来：“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一语出，大家都鼓起了掌。

唯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想是觉得风头还出得不够多，徐珏接二连三的说了几句。

“谁知严冬月,支体暖如春。”

“远别当霜雪,留郎且过冬。”

……

瞬间作了七八首，长公主的脸瞬间黑了个彻底，无人再听夕颜的诗，都在恭维徐珏和裴湛。

我隐在人群后偷笑。

不过半月，裴湛幕僚徐珏乃大凛第一才女的称号席卷了街头巷尾。

又因江南水患的治理方法，还有关于灾民安置，粥棚建造等一系列的主意皆出自太子府。

徐珏一时风光无限，多少人上门，只为求得徐珏墨宝。

我刚将大婚的婚服穿上身，准备让绣娘看看可有需要更改的地方，裴湛就不知从何处出现了。

看着他眼下乌青，我脱下外袍招呼众人退下。

“成婚的前几日不可见面，殿下忘记了？”

裴湛斜了我一眼，想来是有些生气。

“她在府里闹了？”

“恩。”

“毕竟是太子成婚，肯定满堂皆红意，你那位小心肝怕是不高兴了吧？”

裴湛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知晓他这是生气了，我忙端上一杯凉茶助他消火。

“我现在还没有进府，贸然帮你处置了她，怕是不妥。”

裴湛叹了口气：“孤知道。”

我看着满院的红帐：“那你今日来干嘛？要真是要退婚，得尽快了，我婚服都做好了。”

“沈流年！”

这是真生气了，我走上前：“行了，先关起来吧，夕颜那未婚夫也是个拎不清的，那日公然维护徐珏，已经惹得长公主不满了，你再这么放纵下去，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不妥。”

我将连日来收集到的资料呈上，裴湛随意的看了一眼：“孤都知道。”

“知道就行。”

徐珏盛名颇丰，来临渊城不过一月，已有神女之称，治水患，建酒楼，和临渊城多少世家公子纠缠。

宛如个花蝴蝶一般，还偏偏是从裴湛的东宫出去的。

我是不信裴湛会娶她的，裴湛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且裴湛是真正的明君，他留着徐珏，无外乎是对徐珏口中的那些东西感兴趣，因为那些东西对治理大凛有利。

所以哄着劝着。

“行了，大婚后再说吧。”

裴湛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也是只有在我面前，裴湛难得像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若不是我今年才十六，我们早就成婚了。

成婚第二日，裴湛带着我进宫觐见皇上皇后。

刚到门口，徐珏从里跑了出来，哭着打向裴湛：“你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裴湛小声哄着：“父皇不同意啊，孤不是答应过你的么？和她只是做做样子。”

得，也真是不怕我听到。

徐珏哭得不行，我摇了摇头坐上软轿。

待从宫里回来，军火处的人前来禀报，我和裴湛一起去看了一眼。

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我们站在了百步开外，燃爆后的余波还是让我有些后怕。

裴湛紧紧的护着我，看着那场景眼冒星光。

成了！

入夜我给裴湛送宵夜过去，哪怕是成婚，裴湛也兢兢业业，不给自己半分休息。

刚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了娇笑。

今早我问过裴湛，要不要封徐珏一个什么位分，裴湛说徐珏只想做太子妃。

但太子妃是我，所以她宁愿什么位分都不要的跟着。

不知羞耻。

“太子妃娘娘。”

我点点头，提着银耳莲子羹进门。

徐珏窝在裴湛的怀里，看着我来了，怒瞪了一眼，裴湛无奈的笑。

眼波流转：救我。

我好笑的走上前：“太子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裴湛还未回话，徐珏从裴湛的怀里起身，裴湛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衫。

“你来干什么？”

洛宁走上前，一耳光直接打在了徐珏的脸上。

我将银耳羹放下，对着裴湛：“喝么？”

徐珏许是被巴掌打懵了，嘶吼着就要扑上前。

洛宁一脚将徐珏踢翻：“公然顶撞太子妃，找死！”

徐珏大哭：“裴湛，救我。”

我挥了挥手：“爪子别打坏了，嘴也是，还有用。”

说完，三五个婆子上前来将徐珏押走。

“火药呈上去了？”

裴湛点点头，顺便递过来一本书：“她说了很多，什么制冰，火药，亩产，孤都记了下来。”

“也真是难为你演这么久的戏，据说成婚前夜……”

裴湛一把捏住我的嘴：“别提了，比之青楼女子还不如。”

据说徐珏在我和裴湛的成婚前夜，着一件纱衣，里面套了个小衣，在裴湛的院前跳舞。

多少侍卫宫人全部都看到了，舞是很好看的，但她刚站上去。

就被裴湛哄走了。

这段时间东宫遭人诟病了许多，但既是幕僚，又这般出名，裴湛不好处置。

“封个奉仪还是婕妤或者良媛？”

“随便吧，你看着办。”

裴湛起身牵我的手回房，我挠了挠他的手心：“你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了，什么都交给我做。”

裴湛一脸的不要脸：“这是给你出气呢。”

“得了吧你。”

第二日从皇后处回来，赏赐的东西已经放到了徐婕妤的房内。

徐珏看着我，朝我奔来。

“你，你就是一个封建制度下的可怜人，可怜人！”

我拍了拍衣裙，看着她犹如一个乞丐。

“是啊，我这个可怜人，只是做了太子妃，未来做皇后而已。”

“你以为裴湛是因为爱你才娶的你么？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我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爱？什么爱？”

徐珏的眼底满是迷茫：“你不是因为爱他才会嫁给他的么？”

我拍了拍她的脸：“你可真是好笑，我是镇国将军嫡女，出生起就享尽宠爱，数不清的荣华，四岁起就开始学如何做一个太子妃，我是未来的国母。”

“你口中的爱，可以给我带来什么？”

徐珏迷茫的眼神让我只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