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婚礼的中心舞台上。

秦洵站在我面前，微微低垂的眼眸里带着讳莫，灯光晦暗不明的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这把枪抵在了我的额头中央。

然后他跟我说。

“阿简，我想娶你很久很久了。”

01

“从中学到大学到现在，想娶你的心一直没变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身上的婚纱正在往下滴着鲜血，白色的婚纱炸开大片大片被血染红的花。

舞台两侧来参加我们婚礼的宾客们，已经被他手里的枪射杀，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

“阿简，就这么嫁给我不好吗？别做警察了，做警察不好玩的。”

枪口滚烫，烫的我皮肤生疼。

我抿住唇，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我拼命忍住，可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

眼前的男人，是我心心念念二十八年的人。

可就是这个人，用我们的婚礼当幌子，来完成他的毒品交易。

半个小时前，我发现婚礼现场来了两拨我不认识的人。

这两拨人身上有明显的怪味，据我五年来缉毒经验，他们都有吸食。

我天生鼻子灵敏，但凡有点味道就能闻得出来。

我悄悄跟随其中一人到了我和秦洵的婚房，看到秦洵正在和这些人做交易。

我从未怀疑过秦洵，哪怕是我看到他在和毒贩做交易，也没有怀疑过他。

我悄无声息的给林队打电话，林队带了人假装是参加我的婚礼，准备在婚礼开始时，将这两伙人一网打尽。

可我错了，秦洵早就发现了我，他不动声色，故意让我给林队打电话，把林队他们放进了婚宴大厅里。

在我刚出现在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刹那熄灭。

四面八方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灯光再次亮起，前来赴宴的所有宾客包括林队他们，无一幸免。

秦洵一手勾住我的脖子，一手把枪从我额头移到了我的太阳穴，把我换了个方向面向台下那些被残忍杀害的人。

那些都是我的亲人啊！

“你看啊，看这些人，是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特别是当警察，更没意思了。”

秦洵沉着嗓音贴在我耳边，他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清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可现在这个味道里全是血。

“阿简，我们不当警察了好不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攥紧着手，将指甲嵌入肉里，以此来保持我的冷静。

我和秦洵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处，一起又读了中学，读了警校。

大二那年，老师说他犯了错误，将他开除，之后两年我没有再见到他。

我一直信他，他可是我们这一批里最优秀的学生。

后来他一身是血的回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

“阿简，再等等，再等等，快了。”

然后，他就又走了，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那时候我的老师跟我说，我们这一批学生里，会选出几名去那边做卧底，线人已经安排好一切。

虽然秦洵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知道，他是。

后来又过了五年，我亲手抓住了毒枭头目王华风，并将他击毙。

秦洵也在那时候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他站在日光里，面上带着这世间最温暖的笑，朝我张开双臂。

他说。

“阿简，我回来了。”

他说他再也不会离开我，问我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愿意，当然愿意。

我扑向了他的怀抱，温暖而又宽阔。

我们结婚了，从婚礼开始，我都一直相信着他，我终于要嫁给我爱着的人了。

“为什么？！秦洵？到底为什么！”

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出眼眶，我咬紧了牙关，歇斯底里的冲秦洵怒吼。

可不管我怎么用力挣扎，都逃不过秦洵手臂的禁锢。

“王华风是我父亲。”

秦洵给了我答案。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卧底，他就是被警校开除的。

他一直在骗我。

02

八月末的夜雨，雷声大作，倾盆瓢泼。

掩盖了许多声音。

我背对着秦洵，双手被他按在落地窗上。

他附身咬上我的脖颈，咬的很用力，牙印处渗出了血。

我很疼。

他似乎知道我疼，随后又轻轻的舔舐我脖上的伤口，像是一只温柔的猫。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撞击在玻璃窗上，任由秦洵在我身后动作。

他喜欢在结束之后，从后面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然后他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晃动我的身体。

“阿简。”

阿简阿简阿简……

他每一次用顶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时，我胃里就一阵恶心。

我没有再向第一次那样用尽全力反抗他，不是因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相反的是，不管我怎么对他出手，他都不会躲。

我刚被他囚禁到这间房的时候，我将他揍得面目全非，打断了他三根肋骨，可他从始至终没有还手。

我甚至从他身上夺过了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就像当初婚礼上，他把枪抵在我头上那样。

我颤抖着手，始终没有扣动扳机。

秦洵望着我，眸子里没有任何的害怕。

他甚至捧起了我的脸，带了微笑跟我说。

“阿简，我知道你舍不得。”

“因为你爱我，你好爱我。”

我闭着眼，把枪从他的头上移到了我自己的头上，没有丝毫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空枪，里面没有子弹。

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把枪是不是秦洵故意让我拿到的。

从这天开始，我选择了妥协，每一次被他碰都不会反抗。

我乖乖的顺从，只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不会对他有回应。

还好每一次我都是背对着他，否则，我怕我看到他那张脸我会吐。

纵使他沉敛温柔，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秦洵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沉着嘶哑的磁性，反倒是带着些干净温柔。

同他的狠毒，完全搭不上边。

高中时候他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是被他的声音蛊惑，才被他得手。

我还记得那天，雨也像现在这样大，也是夜雨。

我跟班里的几个女生打架，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训斥。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下了好大的雨。

正当我准备顶着雨跑回家的时候，秦洵像个大傻子一样，全身湿透了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手里分明拿了伞，可却没有打开，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柔和的光将他笼罩着，温柔极了。

他弯着桃花一样好看的眉眼对我柔柔的笑，然后伸手来摸我的脑袋。

“就知道你没带伞。”

就这样我们俩撑着一把伞，从学校步行了四十分钟一道回家。

他也没问我有没有打赢，为什么要跟人打架。

他一直都这样的，话不多，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听我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

其实我已经忘了我都说了什么了，就只记得说到后面，他突然就握住了我的双肩，然后垂着眸眼，声音很轻又很认真的问我。

“阿简，我可以亲你吗？”

那个吻带着雨水，冰冰凉凉，酥酥麻麻，叫我思念至今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是先亲的我，之后才问的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

我还没回答呢，结果我爸我妈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一个劲的狂喊。

“可以可以！阿简！答应他！”

我家和他家在一个大院，他爸爸是我爸爸领导，都是缉毒队的警察。

我妈和他妈是好闺蜜，在一个单位里上班。

就这样，我在我爸妈的起哄声中，答应了做秦洵女朋友。

第二天，我们两家还专门去酒店吃了一顿，以此来庆贺。

秦洵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个温柔阳光的大男孩，他帅气、绅士、学习也好。

以他的成绩，是可以保送清北的，但当时因为我想像我爸那样当一名警察，他放弃了清北，同我一起读了军校。

按照一般家庭来说，秦洵这样的举动肯定会被他父母骂。

但是秦叔叔和秦姨却特别开心，说早就想要秦洵以后也当警察。

我不知道在这个环节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的父亲叫秦力，根本不是什么王华风。

王华风是我爸和秦叔叔一直要抓的毒枭头目，我爸和秦叔叔在我们读大一那年，在一次围剿行动中牺牲，凶手就是王华风。

从那天起，我发誓要把王华风就地正法为我爸和秦叔叔报仇。

仇人怎么就成了秦洵的父亲。

我想不通，我也曾歇斯底里的问过他，他只是看着我，目光里少有的露出狠毒，叫我不要问那么多。

“阿简，你看这雨，像不像我第一次吻你的那天。”

我的思绪被秦洵拽了回来，他把我抱的太紧，紧到我快要喘不过来气。

我被他囚禁在这间房子里已经两个多月，他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捆住我的手脚，他只是把我扔在这间房里，哪里也不准我去。

他每天好吃好喝的亲自给我送来，不管我怎么往他身上砸，他都不躲，也不会生气。

反倒是愈发的温柔叫我不要生气，要好好吃饭。

我宁愿他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黑牢里，将我用锁链捆住，也不想让他这样对我。

分明是个恶魔，却要装作这样一副样子来表演给我看。

婚礼上，那成片的血淋淋的尸体，我都还记得，是出自他的手。

“明天，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在这里应该闷了。我带你看看我们的新家。”

秦洵大概是怕我会被关傻了吧，所以才会突然要放我出去。

03

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可我想错了。

他带我去了一个斗兽场。

他私人的斗兽场。

里面关了十多条饿疯了的巨型犬，之后没过多久，秦洵的手下将一个女人扔了进去。

我甚至都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那十多条恶犬便向她扑了过去。

刺眼的鲜血喷溅、破碎的皮肉一条条被撕碎，女人一声声的嘶喊凄厉如鬼，很快就被恶犬撕咬殆尽。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看着女人挣扎，哭嚎，看着她最后用绝望的眼神看向我这里。

她，应该是在向我求救。

我抿紧双唇，转过了头。

“阿简，我以为你会替她求情的。”

女人的哭嚎声消失了，秦洵那温柔如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我听了这声音，却是浑身颤栗。

“我都准备好，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放过她。”

秦洵的这句话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叫人如堕冰窖，我猛地看向他，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是警察啊，警察应该为平民老百姓考虑的，老百姓遇到困难了，警察要冲到第一线的。可你，都没为她求情。”

“所以啊，阿简，你其实不适合当警察。你和我一样，适合生存在黑暗里。”

秦洵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回过头，去看斗兽场中，那个死掉的女人。

恶犬还在啃食着她的身体。

褐色地砖上，发黑的血自女人身边朝四面八方流淌，她的人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我闻到潮湿的空气里，散发出腐肉的腥臭。

我想吐。

“阿简，你不为她求情，难不成是故意的？毕竟她以前欺负过你。”

秦洵的眸子熠着漫天星河，看上去干净清澈极了。

可就算他装的再温柔，我也在那深处里看到了狠毒和玩弄。

“怎么？你不会真的没认出来她吧？她是周怡。”

我再一次猛然回过头去看秦洵，我颤动着嘴唇，只觉得天旋地转。

周怡……

我第一次被教导主任批评，就是因为我和周怡她那一帮小姐妹打架。

起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周怡同秦洵表白，秦洵没理她。

不仅没理她，秦洵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问我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们俩当时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我揶揄他，要是不答应周怡，小心周怡对你来强的。

周怡是当时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姐大，她有个在道上混的哥哥，所以在学校里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我和秦洵之间的调侃被周怡的小妹听了去，后来周怡单独把秦洵叫了出来，再后来我就被周怡身边的那几个姐妹围堵在了厕所里。

她们身上装备很齐全，摄像机，直播架，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成年人道具。

如果不是我从小跟着我爸练军体操，反把她们打成狗，恐怕我下场会很惨。

这天我被教导主任训斥后，秦洵同我表了白。

第二天，和我有过节的那几个女生都没有来上课，包括周怡。

学校里一直都没人在意过这件事，毕竟，周怡和她的小姐妹翘课是常态。

只是这之后，周怡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多年后我听到有同学说，在边境某地见过她，说她现在混得很惨，已经沦为站街女。

我木然的望着秦洵，终究还是颤着嗓音问出口。

“当年，周怡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秦洵只是很不以为意的嗯了声，他修长的手指摸上我的嘴唇，沿着我的唇线摩挲。

“本来她欺负你，我想杀了她的。可是王华风不同意，王华风看上她年轻漂亮，就把她睡了。后来王华风玩腻了，就把她扔给他那群手下了。她为了活命，前前后后把她的那些姐妹们都带了进来。”

“其实我现在这样，是在帮她解脱。她被那群人都玩烂了，没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他说的多轻松啊，我却愈发的胆寒。

秦洵不是到了大学才变成恶魔，而是一直都是。

我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着恐惧。

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一开始，就是个恶魔。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秦洵变成了王华风的儿子。

“别用这种眼神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多坏的人一样。”

秦洵总是那么温柔的同我说话，可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一个个脸色比我还难看。

“秦洵，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王华风杀了秦叔叔，杀了你爸！你却要认贼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