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40年警察,退休前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是22岁女大学生在宿舍自杀身亡。
现场没什么可疑,却唯独尸体睁着眼。
徒弟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一封遗书。
没想到,这封遗书竟然是写给我的……
……
“高冉,舞蹈系大二学生,22岁,现场发现大量百草枯空瓶,白酒,以及头孢颗粒包装……”
我点了根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自杀?那你叫我来干啥?”
小林默默地拿出一张纸:“师父,这是……在现场发现的高冉的遗书……您还是自己看吧。”
我不耐烦地重新坐下来:“没戴眼镜,你读,我听。”
“9月10日4点24分。”
“嗯?”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死亡时间吗?她……预估到的?”
小林不说话,面色凝重地继续读信:“张警官,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猜猜看,谁是凶手。”
林校长视角:
小林死死盯着我,眼神中有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疑色:“您认识死者?”
我闷了一大口水,喘着粗气,又仔细端详着高冉的照片,丝毫没有印象。
揉了揉头:“去她学校。”
高冉的学校虽不是双一流,但也算得上是省重点,位于市中心,这一路上车堵的我都有点心烦。
一抬头,就看到了中秋晚会的重播。
“嗯?小林,你看看,那是不是高冉?”
小林眯着眼盯了一会,猛地拍腿:“还真是她!还是领舞呢!这……应该是前些日子提前录好的。”
我嘬了口烟,盯着屏幕里活蹦乱跳,眉眼都透着喜庆的高冉:“多好的姑娘。这才……一个星期,人就没了。”
等到了学校,门卫听我们是警察,心里自然也知道为了什么,直接就将我们引到了校长室。
“遇到这种事,我们做老师的最是痛心……怎么就自杀了呢?”校长林昌明说着,眼角还开始闪光。
“您就这么肯定,她是自杀?您看见了?”小林语气难得不好,甚至有些冲。
“肯定是自杀啊!我们可是省重点!高冉这样的女孩,那是差生,是例外!”
“差生?”小林冷笑一声:“您这儿,还给孩子分等级啊?”
林昌明许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立马急了:“我们这是因材施教!”
他白了我一眼:“再说,学校可都是在传她私生活混乱……”林昌明说着,突然露出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表情,满是轻蔑:“她那样的女孩,每天穿得那么少,动不动就在社交平台上跳那种性感的舞,也难怪招男人喜欢……”
“林校长!”小林突然吼了一声,激动地起身,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深吸了几口气,又坐了回去。
“您貌似很了解她啊?”
他听了立马摇头,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我可是校长,怎么会去关注一个学生?还是个女学生。”他尬笑着,眼神恍惚地嘬了口茶。
我看他那样子,也是问不出什么,轻咳一声示意小林离开。
林昌明笑眯眯地送我们到了门口。
门口有一个眼眶微红的女生正在等着,见到我们,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身后的林昌明时,低下了头。
我瞟了她一眼,没有多想,只是转头冲林昌明说:“林校长,有句话,我想了想,还是想跟您说一声。”
我指着他说:“眼见都不一定是事实,要知道,在真相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它只是猜测,而猜测放大,会变成谣言。”
“为人师表,更应自重。”
说完,我转身离开,经过那个女生身边的时候,她的眼神却莫名地熟悉……
像极了,被害者的目光。
祁璐璐视角:
出了校长室,小林盯着宣传栏上的“先进个人”,始终挪不开眼。
“师父,你看这儿,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隔着那层玻璃,左看右看:“这特么能看见个屁啊!”
“咣当”一声,我烟还叼在嘴里,整个人都愣在那。
小林呲着个大牙,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把手里的砖头扔了老远。
“你……”
我懒得跟他计较,伸手撕下了那张名叫“祁璐璐”的女孩照片,这张照片下面,还有一张……
“师父……这……”小林瞪大了眼睛,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我也愣在那儿。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看那张已经被胶水粘的面目全非的照片,而照片的下面,赫然的写着几个大字。
“专业第一,高冉。”
祁璐璐的家,比我们想的好找。
高楼锦簇的小区中,唯一的“钉子户”显得格外扎眼。
我们到门口的时候,她妈妈正在清点着收来的瓶子。
她对我们算不上客气,听说我们是因为高冉来找祁璐璐,甩了脸子就出去了。
“我是第一个发现冉冉……高冉的,我进去的时候,她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她、她……”祁璐璐说着说着,眼神就开始飘忽,整个人陷入了惶恐当中。
“你们家,是……”我尝试挑开话题。
果然,她开始支支吾吾的说着:“钉子户。”
“我爸在工地出事儿,早死了。工头说是他自己的过失,赔了点钱,也不够……正好我们村拆迁,我妈寻思拆迁款多要点,可……呵呵,人家不买账。”
“我妈白天去餐馆打工,有时候捡些瓶子…”祁璐璐的难堪溢于言表。
“你是艺术生?不便宜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她的表情。
果然,她有些许的不自然。
搓了搓手才说:“偶尔邻里也会帮帮忙……”
小林单刀直入地问:“你和高冉,熟吗?”
“不……不熟,只是上了大学一个宿舍才知道,家离得这么近。而且我是优秀毕业生,她是差班生,我……”
“听说,你保了研。”小林这一句话,像是发动了她身上的弦,一整个颤抖起来。
“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让我闺女跟你学习一下。诶?这次中秋晚会,你没有上台吗?”
“我没发挥好,海选就落下来了……我去给你们续茶!”
“叮铃!”祁璐璐刚起身,就从口袋里掉出来一串钥匙,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捡起钥匙,可爱的kitty猫。
“宿舍钥匙……谢谢。”
我冲祁璐璐点点头,茶也不喝就离开了。
我走了几步,却停在她家门口那块绿化带,用脚尖点了点,略不平,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就这。”我用手指头点了点地上那块凸起,“去找人,把这砸开我看看。”
高远山视角:
土里埋着的,是一根电线。
“这什么玩意?”我皱着眉,不明所以。
“这叫偷电。一般钉子户呢,开发商都会给他们断水断电,但祁璐璐家有水井,这没有问题。可是,这电……电网那边不会轻易给你弄,要么你就太阳能发电,风力发电,你瞅着,她俩像是会弄的样儿?”
小林滔滔不绝,我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懂这个?”
我猛吸了一口烟,看着身后的大楼:“偷电呗?去查查,这电线的那端,通的谁家。”
不出所料,果然是高冉家。
“还说不熟!”小林显得十分兴奋,说着就要往祁璐璐家跑,被我一把拽回来。
“你怎么回事,最近冒冒失失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胳膊就上了楼。我们做刑警,见过无数的被害人家属。
却唯独没见过,高冉爸妈……不,高冉爸爸和她后妈这样的。
“死都死外面了,怎么还能找到家里来?”她后妈撅着个嘴,很是不悦。
“我想问一下,您和祁家母女的关系……”小林问高父,却被一旁的后妈尖着嗓子打断了。
“什么祁家母女?高远山,你挺能耐啊!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呢!”女人一把把地推搡着男人,高远山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噌地一声起来,给了她一耳光。
“行啦!冉冉都死了,你消停点吧!给我滚进去!”高远山红着眼,喘着粗气,女人一脸不可置信,最后又哭着冲进了屋。
“见笑了……”高远山一脸窘迫:“祁家跟我家原是一个村的,她家男人还活着的时候,我俩说得上话,喝了几次酒,怎么问这个?”
小林头看了我一眼,似是得到了默许:“那您知道,她们在偷用你家的电……”
“知道,还是冉冉的主意,这孩子,最心善了……”说着,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是我对不住她。”
“她和祁璐璐认识?”
高远山一脸懵地看着我们:“认识啊,她俩从小一块长大,最是亲密啦……”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进屋掏了半天。
“这是我从她书里找到的。”高远山说着,便将那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里一共有三个人,高冉在C位,左手边紧紧挽着她胳膊的女孩,正是祁璐璐。
而另外一个……
“去查一下,这男生的名字。”
孙一鸣视角:
“孙一鸣,24岁,舞蹈系大四学生,还是学生会会长。”小林读着资料,一脸不爽。
“你最近怎么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办案子,不要带个人情感,这样才能……”
“公正。”小林抢了我的话,低头翻了翻孙一鸣的资料:“我知道。”
我看了一眼他的怪异,摇了摇头,便带他去找孙一鸣。
“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的。”他一脸傲慢,眼神也一直瞟着舞台。
“关于高冉……”小林一句话,他猛地转头,表现得很惊恐。
似乎怕我们捕捉到他的情绪,他立马笑起来:“谁?高……什么?”
小林眯着眼:“高冉,你不认识?”
孙一鸣眨着眼,皱了一会眉:“哦,高冉……有点耳熟。”
小林沉不住气,拿出了那张拍照片,只是祁璐璐那边被他给剪掉了。
“你要不说实话,我今儿就给你拷了!”小林恶狠狠地说着,果然孙一鸣哆嗦了一下,颤颤微微地接了那张照片。
“她是……是我女朋友……”他嘟囔着:“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都分手好久了!她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
他眼神恐慌地将那张照片又塞回了小林的手里,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为什么分手?”
“因为……她不检点!她,她勾三搭四的,我受不了了……我才……”
“你胡说!”小林冲上去就要扬拳头。
“林志昂!”我怒斥了一声,小林这才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
孙一鸣像是受了惊的小鸡,但还不忘哆哆嗦嗦地指着小林:“怎么?警察想打人……信不信我告你!”
而此时,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
“一鸣!去吃饭吧!”
“这是……”
我盯着孙一鸣,他脸色有些白:“我女朋友。”
小林冷哼一声:“换得挺勤啊,你倒是检点!”
那女孩一下子不乐意,还想说什么,却被孙一鸣扯了扯。
我笑了一声,拉着小林就走,想了想还是回头叫了他一声。
“孙同学?”
他警惕地抬头,我笑着扬了扬手腕。
“表不错。”
回到警局后,我和小林盯着林校长、祁璐璐、孙一鸣、高远山的照片看了半天。
我嘬了口烟,盯着孙一鸣看了很久,就目前来看,确实他的嫌疑最大。
这时候,法医那边就传来消息。
“怀孕?”小林的反应比我还大,抓着法医手就不松开。
“啊……”法医被他搞得有些懵:“还在进一步检查当中,目前来看,应该有三个月左右了……”
小林的胳膊慢慢沉了下去,整个人开始失神,我示意法医到一边说话,留他一个人静静。
法医说,高冉确实怀孕了。
“胃里除了大量的药物和酒精之外,我们还在身她体各处,发现了大量的皮外伤,淤青,勒痕之类的,我们判断……”
“是什么?”
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红着的眼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咬人。
“应该是长时间的虐待。还有,就是……侵犯。”
“林子!”
我一回头,小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眼泪却死死噙在眼睛里不肯落下。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也忍不住问他。
“你是不是认识高冉?”
他却死死盯着我,咬着嘴唇摇头:“不认识。”
我们对视着,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你回去休息吧,这个案子,你不要再跟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是我败下阵来。
小林复杂得看了我一眼,还是踉跄着走了。
不到三天,我正愁毫无头绪的时候,孙一鸣竟然来了。
看他那样子,大概有几天没合过眼了,精致的脸也开始长起胡茬。听说,是专门来找我,还非得让我带进审讯室。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要求。
“张警官,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吧?”他哆哆嗦嗦地拿着水杯,神情紧张地看着周围。
直到我点头,他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嚎嚎。
“张警官,救救我……我看见高冉了。”
我震惊到忘了去扶他。
一直以为我那天看到高冉冲我笑是幻觉,而此时此刻,孙一鸣跪在那儿描绘的场景,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吓死我了张警官……你救救我,她一定是要杀我!”他慌慌张张地抱着自己的头,一整个崩溃。
孙一鸣说,怪事大概是前几天开始的。
他照旧排练之后抄小路回宿舍,可从那天起,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这条小路没有别人知道。是我和高冉谈恋爱的时候,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
他搓着手:“所以……所以我就开始心慌,就一直跑……”
“宿舍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了。我回去以后太害怕就把门锁了,喝了点水,就去洗澡了……可是张警官!”
“张警官……我刚闭眼洗头,就闻到一股味道。睁开眼就看到墙上……全都是血!我吓得要命,刚准备跑,脚底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全都是女人的头发……”
他说着就开始抓自己的头发,眼睛都开始红起来。
“等我找来宿管,就什么都不见了……”他喃喃地说道:“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就早早上床休息。谁知道,半夜起来的时候,在洗手间的窗上,我、我看见高冉了……她满脸苍白,还挂着血,冲我笑……真太恐怖了……好几天了张警官,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对于一个唯物主义,只讲证据的老刑警而言,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成立。
“她为什么要找你?”我盯着他,他始终不敢看我,只是抱着头哭。
我琢磨了一会,准备给他致命一击:“高冉,怀孕了。”
果然,他一瞬间抬起了头,却紧跟着黯淡了下去。
“你知道?你知道她怀孕了。”
从疑问句到陈述句,都是根据孙一鸣的反应推测出来的。
“是的,我知道她怀孕了……但孩子不是我的。”
他低沉地说着,深吸着口气,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
“张警官,你说,我要是什么都告诉你,冉冉,她会放过我吗?”
我皱着眉看他,他大颗大颗地掉着泪,嘴却别扭地笑着。
“那孩子……”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几乎是同时放下几千斤重的担子。
“是林校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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