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北奇遇之灵牌鬼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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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 刑侦破案 捉鬼 医生 悬疑 灵异

  山中雨下个不停。

  连日暴雨让连接西村和东村的路像一锅刚烧开的糖稀,又粘又稠,车根本开不动。

  我从西村开着破皮卡出发,一个小时后才从泥路拐进东村,远远就看到李英真的丰田吉普车停在村口。亲自来迎接我?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我恐怕会错意了。有个人拿着石块,猛砸车窗,破碎的玻璃像冰渣一样“哗啦”一下洒到地上。

  车门被拉开,李英真的身体从车后座倒出来,双眼紧闭,身体僵硬。

  凭我多年的法医经验判断,她恐怕已经死亡多时了。

  ***

  泰国北方,雨季。

  一个月前,包括我和韩国女实习生李英真在内的一批国际医疗志愿者被派到清迈府湄康县,以帮助当地控制肆虐的登革热病情。

  今年的登革热比以往严重,我和李英真驻扎的考桐山村,位置偏僻,交通闭塞,人口本就稀少,已经因登革热死了九个人。

  整个考桐村呈马蹄形,半环绕在安康山脚下,分为东村和西村两个部分,由一条环山的泥路连接。我从前当过法医,对于处理尸体经验丰富,因此被派驻到这里,以防尸瘟的发生。李英真是个来自韩国的医疗实习生,作为助手分派给了我。

  到了考桐村,我让李英真驻扎到东村。村长和一些村里的有钱人就住在东村,条件相对较好,疫情也在控制中。我则去了西村,那里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经过几周的医疗援助行动,尸体已被我妥善处理,瘟疫发生的机率大大降低,紧张的情绪总算松弛下来。

  昨天,李英真开车跑到西村找我,说连日下雨,房里潮湿,想借些炭烧了除湿。我们来考桐村时在路上买过一些炭,想着山村里野味丰富,说不定可以自己烧烤些东西吃。于是我说,不如明天忙完我也去东村,邀上村长和村里的土医生昆颂一起喝酒,让她先把炭拿过去烧。

  第二天下午,我驾车往东村去,却在村口看见李英真从车中倒出来。

  砸车窗的人扶住李英真的尸体,朝我用力挥手,原来是土医生昆颂。

  我赶忙下车,过去帮他托住李英真。我伸手摸了摸她颈部,已经没了脉搏,呼吸也停止了,身体冷硬,脸上罩着像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桃红色,看起来像是化了妆一样。

  我伸手蹭蹭她沾满雨珠的脸,那不是粉妆造成的桃红。李英真从来不化妆的,她喜欢梳齐耳短发,很多刚认识她的人甚至以为她是个俊秀男生。

  我扭头看向车里,有一个铁架托着的铁盘,里面是昨天李英真找我拿的炭,已经燃烧殆尽。

  昆颂显然也看到了炭,说:“烧炭……李医生她为什么……”

  我摇头,让昆颂打电话报警。离这里最近的镇警察局有二十多公里,估计警察来至少要半个小时。

  李英真怎么会烧炭自杀?

  连日处理死尸造成的神经紧绷,我觉得我都比她有更高的自杀可能性。李英真是我见过的最开朗的人,年轻,乐观,积极向上,充满活力。虽然她对泰国民俗的超常兴趣和她的年龄不大相符,但我想那最多是一种文化喜好,谈不上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她紧闭眼睛上的长睫毛被风吹动,让我一时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昆颂关上电话,说警察已经出动,很快就会到。接着跟我合力把尸体平放在地上。我说你认识村子里的人,看好现场,别让人破坏,我去找村长。

  村长威通是我来考桐村最先认识的人,他负责接待我和李英真,又帮我们安排了住处。他还曾冒着雨陪着我一起去了西村,将我介绍给村民,帮他们处理病死的尸体。

  威通家在村子正中,最高的那栋房子就是。我按了门口的电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是威通的老婆。

  妇人满脸笑容,她的泰语带着浓重的老挝口音,我只能听个大概,依稀的意思是村长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让我进去等。我说不用了,告诉她我有事找村长,如果他回来,到村口找我就好。

  她一个劲点头,目送我离开。

  雨又下大了点,我头发已经湿透,水顺着脑门流过嘴角,从下巴上滴落。

  回到村口,我看见一个人正钻在李英真的丰田车后座上翻找什么。昆颂站在边上,看见我来了,仿佛松了口气,朝我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我冲上前去,正想把车上的人拉出来,发现是村长威通。

  “你……村长?你怎么在这?你在找什么?”我问他。

  威通见我来了,才从车上退出来,拍拍手说:“我在检查这车上有什么古怪没有。”

  我看看昆颂,意思是我不是让你看好现场吗?

  昆颂立刻说:“警察打了电话来,说进村的山路被山洪冲垮了好几段,他们在紧急修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说最快要48小时。”

  “所以在警察到来之前,我想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威通看着我继续解释,眼神游移不定。

  虽然和威通认识不过一个月而已,但以我的感受而言,作为村长的他,并没有太把我们这些医疗志愿者当回事。

  威通反复说明原由,不像是他的风格,反倒让人觉得可疑。

  我让昆颂从我车上找来一块雨布,将李英真的尸体包裹起来,以免雨水侵蚀。

  我回到李英真的车旁,四个车门大开,手套箱也都开着,遮阳板张着,车上像是遭了劫一般狼藉。

  车座上倒着一只已经现出铜绿的小小神像,一只古旧的金碗,一束被红绳系着的头发,以及其他我不认得的事物。李英真喜欢收集这些古怪的玩意儿,她说过,对泰北民俗的兴趣是她来泰国当志愿者的动力之一。

  看这样子,村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盘已经熄灭的炭,不多,烧得发白,车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荔枝被烧焦。炭渣里面有些烧碎的纸灰,还有一根细小的黑色东西。我用手指捏起,像是一截不足半厘米的铁刺,一头还是尖的,留着温热。

  我打开后备箱,有一些已经切碎腌好的野味,大概是从村民那里买的。还有半袋子从我那里拿去的炭,和一些她带来的韩国烧酒。

  这些东西,显然是李英真为了晚上的烧烤聚会而准备的。一个准备参加烧烤聚会的开朗女医生,怎么会突然烧炭自杀?

  我再次看向威通,他见我看他,转过身去,似乎有意避开和我的目光接触,与平日的态度迥异。

  我走到威通面前,说:“村长,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没有啊!”他否认,但语气牵强。“没有。我没找东西,我翻李医生的车是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疑?你是怀疑……她不是自杀?”我步步紧逼。

  “她……嗯……像是自杀。”威通停了停说:“泰国烧炭自杀的很常见。但是……”

  “但是什么?”我想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寻找疑点,应该能说出些一二才对。

  可威通说不出,只是支支吾吾地否认自己在找东西,却看不出一个准备好了聚会食物的人突然自杀是件多么矛盾的事。

  李英真不可能是自杀。

  如果威通在她车上找东西,她的死会不会和威通有关?这话我无法直说,毕竟我是个外来者,警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昆颂大概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把村长拉到一旁,悄悄跟他说话。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威通的神色,似乎在犹豫。

  两人说了一会儿,又互相看了一眼,仿佛下了决心。威通走到我跟前,左右看看。这村子里本来就人烟稀少,连日下雨,村口空无一人。

  “赵医生,”威通停下来,看看昆颂,昆颂朝他点点头,“到我家说吧。我……我的确是在找东西。”“什么东西?”

  威通没回答,招呼我们把尸体搬进皮卡车的车斗,盖好雨布,又把李英真的丰田车门关好,停到皮卡车后面,调了个头,让人看不到破了的车窗。

  之后三人来到威通家,他关好院门,把我们让进客厅,又关上门窗。

  “村长,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威通看看我和昆颂,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

  “我……有一块婆罗门阴牌,借给了李医生。我知道赵医生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些东西,但信奉婆罗门教在这个村子是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习俗。”

  我点头表示明白。

  宗教信仰这种事,即使我自己不信,我也不会阻止别人信,更不会对于信奉者有什么偏见,所谓入乡随俗么。

  “我今早出门,回来时看到昆颂在村口,才知道李医生死了。我非常害怕,怕这和我那块牌有关系,就在她车上到处找,可没找着。”

  威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链子,链子头上还系着一个裂成两半的壳子。

  “这就是那块牌。”他抖了抖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不,应该说,这是包着那块牌的壳,牌不见了。”

  “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接过链子,金属质地,两片分开的玻璃壳被一圈银皮包裹,里面油腻腻的,沾到我手上,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和我在李英真车上闻到的气味很像。我搓着手指问:“这什么?”

  “是……尸油。”威通说着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在李医生的腰上找到的,就拿了回来。这东西非常邪门,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赶忙把链子还给他,接过纸巾拼命擦干手,可那股让人作呕的尸臭味却久久不能消散。

  “没事的,赵医生。”威通把壳子收起来,“牌不在了,其他的东西没什么法力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觉得这可能和李医生的死有关系。关于这块牌的来历,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

  威通说,这事发生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考桐村后面的山上,有一座寺庙,香火旺盛。

  这座庙的住持是一位有道高僧,人称龙婆晶,据说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信众无数,甚至很多清迈、曼谷的信众也来这个小山村的寺庙朝拜奉香。

  龙婆晶时年六十有三,性情淡薄,每日只管念经打坐,鲜少与普通信众来往。但山下考桐村中,有一个叫阿善的小伙子,却似乎颇受龙婆晶青睐,时常被叫到庙里交流佛经,并帮着操持各种法事。

  阿善当年二十出头,因为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就在村中务农,母亲早亡,生活贫苦。自从某次上山朝奉被龙婆晶看中以后,几乎成了龙婆晶的代言人。

  龙婆晶制作了一些佛牌,交给阿善去售卖,因为名声在外,价格比普通佛牌要高出数倍。慢慢有信众传回一些和龙婆晶佛牌有关的神迹,诸如做生意有佛牌加持而大赚特赚,或者火灾中有佛牌保佑而侥幸脱险等等,不一而足,龙婆晶的名声和佛牌价格水涨船高,让原本没什么本事的阿善赚得盆满钵满,在村中盖起了大房子,也娶了漂亮的媳妇。

  好多人想通过阿善结识龙婆晶,但因龙婆晶拒绝,而无法得偿所愿。

  威通说,他当年就是这些被龙婆晶拒绝的人之一。威通比阿善大十来岁,什么办法都试过,但阿善却无法说服龙婆晶。

  威通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龙婆晶手上有一枚他特制的阴牌,是用婆罗门秘法加持的,据称法力强大,甚至在特殊条件下有起死回生的能耐。但他从不把这块阴牌向外人展示,更不愿意出让。

  即使是阿善,也从来没见过这块传奇阴牌。

  他曾问过龙婆晶,却被龙婆晶骂了一顿。龙婆晶说,世间哪有这样的东西,都是世俗之人为了心中难填的欲望穿凿出来的故事,全不可信。

  可威通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坚持说这块牌一定存在,龙婆晶越是否认,越说明这块牌的神奇,让阿善无论如何想办法求求龙婆晶,说他愿意出五百万泰铢来请。村长家世代在这村上生活,拥有土地无数,的确有这个实力。

  五百万泰铢对阿善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威通说,阿善听到这个价格时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阿善都说他找不到这块阴牌,甚至见都没见过。他告诉威通,说他拿命担保,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东西。

  于是威通只能作罢,以他对阿善的了解,他不可能放着钱不赚。

  直到有一天,山上传来一个消息。龙婆晶死了。

  当年警方怀疑龙婆晶的死因是药物使用过量,但现场却没找到什么毒品或违禁药品。

  只有一些晒干的野生蘑菇,混合在烟草中。龙婆晶的确有抽烟的习惯,并喜欢在烟草中夹杂带有迷幻效果的野生植物,于是警方怀疑这种看上去像毒蘑菇的东西导致了龙婆晶的死亡。

  当时那个年代,出于宗教保护原因,加上龙婆晶的名声加持,寺庙方面不愿意警方做进一步的毒理检查,会毁坏尸体,于是警方只能带回蘑菇做化验,随后宣布龙婆晶死于药物使用意外。

  威通说,当时人们私下传言,唯一有加害龙婆晶动机的,只有阿善。

  因为龙婆晶留下一份遗嘱,指定由阿善继承他所有的私人物品,并有一张清单。可这些东西里根本没有所谓的通神阴牌,一份受益人是阿善的人寿保险也不过区区十万泰铢,根本不可能有人为了这点钱去害命,这还不及阿善卖佛牌一个月的收入。

  换句话说,害死龙婆晶对阿善根本没任何好处,所以这一点嫌疑也被排除了。

  事实上,龙婆晶死去一个多月后,阿善也没和村长威通提过阴牌的事,所以威通认为,这块所谓的阴牌,可能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死讯很快就传遍,无数人上山朝拜。通过阿善的安排,威通得以亲自参与操持龙婆晶的葬礼,这是莫大的荣耀。

  超度法事极其隆重,据说仅捐赠的现金就超过三百万泰铢,当然,这些钱和阿善无关。

  可过了半年,阿善突然来找威通。

  他说,他找到了那块阴牌,原来藏在龙婆晶的一件私人物品的夹层里,并说愿意出让,但是价格不再是威通之前所说的五百万泰铢,而是七百五十万。

  以威通的精明,当然不可能立即相信。他让阿善拿来那块牌,要亲自验明正身。

  威通说,他拿到那块牌的一瞬间,就知道这块牌是真的,如假包换。他说这块牌里仿佛藏着龙婆晶的灵魂,让他有所感应。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说他要把牌留下一段时间,如果是真的,他愿意出七百五十万,绝不讲价。

  阿善想了想,同意了,让威通立了个字据,就离开了。龙婆晶死后,山上的寺庙香火开始衰败,阿善便离开村子,住到了城里。

  威通拿到这块牌后,按他所知道的婆罗门秘修方式,用人血和到处找来的死婴骨肉、胎盘、尸油进行供奉。

  一个月后,威通在一次开车时爆胎,车子在公路上翻了几个圈,撞到树林里,瘪得像一张揉皱的纸团。人们把威通从车里弄出来时,他全身都是血,昏迷不醒。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这样的车祸和伤情,能不死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但他骨头断了十几根,并有严重的脑内淤血,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奇迹地是,经过修养,威通脑袋里的淤血很快消散,断骨也全部愈合。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后,竟完全恢复了健康,仿佛从没受过伤一样,医生连说这是奇迹。

  但威通却不认为这个奇迹是凭空而来,因为他一直把龙婆晶的阴牌带着,他认为是龙婆晶的灵魂在保佑他。威通认为龙婆晶把平日他供奉的骨血以某种方式还给了他,所以他才能好得这么彻底。

  出院后,威通把七百五十万泰铢转给了阿善。阿善收了钱后,就失去了联系。听说在曼谷买了房子,生意又做得大了些。他把这块牌的事情广为传播,据说这块牌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千万泰铢以上。

  威通指着桌上的链子,说就是那里面的那块牌,如今却不知去向。

  这时昆颂突然说:“你说的阿善,是不是村口那栋红色老房子的主人?”

  “是的。”威通说:“阿善离开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过。那房子每个月会有人来打扫,想必是阿善找的。”

  “阿善是不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嘴唇上有一颗痣?”

  “不错。”威通忽然皱起眉头,“咦?你怎么知道?阿善离开村子的时候,你还没搬到这里来呢。你在哪里见过他?”“就在村子里,一个月前。”

  “啊?”威通瞪大眼睛,“他……他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昆颂笑笑,对我说:“村长自从疫情爆发以来,从不出门,可能没看到。我得到处给村民送药。我有一次送到那家,发现这间从不开灯的房子竟然亮着灯,于是敲了门。”

  “出来的是阿善?”村长问。

  “不是。”昆颂回忆,“是个时髦的年轻女人。有个中年男人在客厅里来回散步,应该就是村长你说的阿善了。但他只朝我看了一眼,没说过话。我放下药就走了,以为他们是租客,没太在意。赵医生,你知道,村子里这些年走了很多人,都去城里赚钱了,房子要么空着,要么就出租给游客了。”

  “年轻女人?”威通眉毛纠成一团,“阿善有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不太像是女儿,那中年人不过四十来岁,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女儿吧?”

  威通听完沉默起来,似乎在考虑什么。

  过了半晌,他让昆颂打电话给警察,看他们什么时候到。昆颂打完电话,说因为还在下雨,修路进度缓慢,警察还是说最快也还要48个小时。

  村长看看我,又看看昆颂,“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阿善这次回来,是要……”

  “是要这块牌?”我脱口而出。

  “他找过你吗?”昆颂问威通,“他都回来快一个月了,如果是想要这块牌,他应该找你才对啊。”

  “假如他是想买回这块牌的话,他当然会找我。可是……”

  “可是他……他也许并不是想买?”我接上威通的话,他点点头,似乎表明和我的看法一样。

  “他……”昆颂瞪大眼睛,“趁李医生借走牌,然后……有这个可能吗?”

  “李医生不太像是被人谋害的。如果要谋害她,有更方便的方式,为什么要用烧炭的方式?”威通分析,“但也不排除凶手是故意布下疑阵,让人认为李医生是自杀或者是意外,然后乘机拿走阴牌。可李医生找我借牌只是个偶然事件,阿善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为什么要借牌给李医生?”我问威通。他既然说极为珍视这块牌,又不想让人知道这牌的邪门,为什么要让李医生知道?甚至还借给她?

  “李医生……”威通摇摇头,“李医生对这块牌的了解,似乎比我还多。她大概认识我之前就知道这块牌的存在。”

  我回忆李英真的过往,觉得这的确有可能。李英真来做医疗志愿者的初衷,就是想在泰国僻远地方寻找这些民俗事物,了解一些当地的宗教秘事,这是她的兴趣所在。所以,她之前做过功课,对湄康地区有名的圣物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她经常和我探讨关于婆罗门教秘修法门,她的很多观点令我佩服不已,虽然她是个年轻姑娘,可我愿意叫她一声老师。”威通大概想到李英真已死,神色不免有些肃然,“她甚至教给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供奉方法,说这样对于增强阴牌的法力大有好处,所以我把她引为知己。她向我借牌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今天早上来借的,我出门时带给了她,她说就用几个小时,今晚就会归还,甚至还给了我一笔钱。可是……唉!”

  “钱?多少钱?”

  “十万泰铢。她说这是租借费,不是押金,不用我归还。”威通像是要解释钱的名目,好像生怕我向他索回这笔钱似的。

  但这根本不是我在意的重点。

  “我们……要不要去阿善家看看?”昆颂建议,“警察来还有好久,如果真是阿善干的,我们应该去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我表示同意,威通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里屋,出来时手上多了个黑色的皮包。他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把M1911A型自动手枪,拉动枪栓,把子弹上膛。

  威通把枪别到腰后,年老僵硬的关节让他颇为吃力。

  外面的雨没小过,淅淅沥沥地把山村笼罩,像是什么神灵朝着考桐村吹了口气,布下了结界一样。

  村口的红色洋房样式老旧,但因为质量很好,看上去结实坚固。院子里停着一辆福特皮卡车,似乎是四年前的老款,大脚轮胎上全是泥。

  威通走上前,看看我和昆颂,手摸着腰后的枪,按下门铃。“吱吱”的电铃声像是老旧电路发出的噪音,摩擦着我们的耳膜。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窗帘一动,露出一张苍白的女人脸,一闪而过。片刻后,自动院门“咔嗒”一声打开,往一边滑动。

  我们进了院子,走上台阶的一瞬间,大门开了,刚才那张脸的主人出现在门口。

  年轻女人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木然,在阴暗的天光下像个活死人。“你们找谁?”她问。

  “我是村长威通,你不认识我?”威通说着,手一直摸着后腰,眼睛朝房间里张望,可里面并没有其他人。

  “你好,威通村长。”年轻女人说:“我叫素莎玲,我是阿善的妻子。”

  “妻子?他老婆不是婉他娜吗?”

  “哦……他们早就离婚了。”

  威通像审查犯人那样上下打量素莎玲。

  “那么阿善在家吗?”

  “他不在,去山上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雨不是很大的时候,他突然说要上山,说寺庙里还有些东西,想去找回来。”

  “三天还没回来?”昆颂插嘴问道。

  素莎玲摇摇头,“他从来都是这样,从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一去三五天,或半个月,是常有的事。你们……找他?”

  “李英真医生死了。”我忽然开口,想看看如果阿善的确和李英真的死有关,他这个年轻妻子会不会知道什么,假如她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啊?”素莎玲的震惊超出我的预期,她张大嘴巴,脸更白了,慌乱的眼睛在我们三人脸上来回扫视,仿佛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认识李英真?”威通问她。

  “认……认识……”素莎玲似乎知道我们看出来她的情绪波动,索性不再掩饰,“我们……我们有些来往,她……怎么会死的?”

  “你介意我们进去谈谈吗?”威通也不等对方同意,径直进了门。

  我能猜到威通的想法,假如阿善藏在家里,这样做也许能逼他现身。我和昆颂也跟着进来,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冷得像坟墓。

  素莎玲请我们坐下,她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并拢,身体前倾,手抱住膝盖。这是个防卫性的姿势,仿佛在抵御未知的危险。

  “你是怎么认识李英真的?”威通问素莎玲。

  “我们,”素莎玲眼睛看向左上方,这通常表示说话的人在回忆,“几乎是同一天来的考桐村,上个月的二十二号,对吗?”她看向我,这说明她知道我是谁。

  “对。”我点头。

  “你们两个外国医生是下午来的,我们是早上到的。很早,不到六点,所以没见到什么人。我和阿善也很少出门,几乎没见过什么人,除了这位昆颂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昆颂问。

  “英真和我说过。”素莎玲说:“这个村子里年轻人很少,我和英真年龄相仿,所以一见如故。我……自从嫁给阿善,便几乎断绝了和从前的一切来往,因为他不喜欢。虽然……不过他对我好,我便按他喜欢的方式做咯。”

  “说李英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威通把话题拉回重点。

  “阿善不喜欢我抛头露面,我想出门透气就只能选择没什么人的一大早。那天一大早我出门,走到村口,看到英真在跑步。她向我打招呼,我们就攀谈了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同龄人交谈过了,所以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

  “然后呢?”

  “然后……”素莎玲仿佛不愿意提起似的,“然后阿善就来找我了。他把我骂了一顿,叫我赶快回家。”

  “继续说。”

  “后来,我经常会遇到英真,我们……只略略交谈,我怕阿善生气。不过,可能因为英真是女孩子,所以阿善并不太在意,只是告诉我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你和李英真很熟悉?”我问她。

  “不算很……熟悉吧,我们……只是更有共同语言而已。”

  威通又问了素莎玲一些关于阿善近况的问题,素莎玲也一一作答。除了知道阿善的生意大不如前以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我们起身告辞。

  威通对素莎玲说,如果阿善回来,麻烦去找一下他,他有话要问。我心想如果阿善真和李英真的死有关,他逃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素莎玲说好的,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就回去了。

  三人又回到村口,我的车和李英真的车还停在那里。我从车上拿来几把伞分给他们两个,雨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越下越大,惹人心烦。

  昆颂说:“我觉得阿善可能才走没多久。”

  “为什么?”我和威通不约而同地问。

  “你们没发现,素莎玲脖子上还……”昆颂露出羞涩的神情,“……还留着好几个吻痕。”

  “吻痕?”

  “嗯,”昆颂说:“从你们坐的方向可能看不太清。我们走的时候,我特意落后一点仔细看了一眼,那肯定是吻痕。”

  “那又能说明什么?”威通不以为然。

  “那说明阿善很爱他这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啊,”昆颂说出自己的判断,“这吻痕看上去那么新鲜,说明他们昨天可能还亲热来着。所以我猜他才走不久。”

  “可素莎玲说他三天前走的,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没看到昆颂说的吻痕,也许他并没看得那么清楚。素莎玲皮肤白,任何瘢痕可能都会比常人更清晰,一天,还是三天,没办法那么容易判断。

  正说话间,后面响起一阵巨大的汽车引擎声。我慌忙回头,一辆福特皮卡开着大灯,朝着我们快速驶来,好像一只吃人的野兽。

  我连忙把威通和昆颂拉向一边,福特皮卡擦着我们飞驶过去,溅起的泥水甩了我们一身,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往泥路上冲去,转瞬消失。“那不是素沙玲?”昆颂指着远去的皮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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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10/25 12:10:21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北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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