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
将军的手不断的在我的腰背上游移,周围的纱幔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落下,我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情动得眉目传意。
“我——”我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剩余的话便被迫用轻喘代替,惊得我只能堪堪环着他的脖子,由着他替我宽衣。
他的吻越来越深,薄唇在我耳垂边流连,我只觉痒痒的,一路痒到心尖上,“司祁夜,我害怕——”
我茫然间对上司祁夜深邃的眼眸,最后一件小衣也被剥落,我听见司祁夜对我说,“远宁,别怕。”
我看见他眼里满是醉意和温柔,可我不是他的心上人远宁,我是鸳红楼的花魁顾清辞。
第一眼见到司祁夜的时候,我不过及笄年岁。
彼时战事四起,他自京都来平乱,我于城墙之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我戴着纱帽立于城墙之上,同周围成百上千个百姓一样,恭贺他的胜利。我犹然记得他那时意气风发,我因他好看的外貌失了神,手帕便被风吹走,竟是巧合的挂在他的甲胄上,他抬眸看我,四目相对间,我听见我的心跳,比周围万千人的欢呼还要剧烈。
后来我仓皇跑走,他便拿着这方帕子,寻到了鸳红楼。
我不曾挂牌经房事,却因弹得一手好古琴与姣好的容貌成为鸳红楼当红花魁。
司祁夜说,我与他有缘,所以他常来寻我。现在想想,我与他这份缘便是因为我像远宁。
今日他又大胜一场,彻底打退了外敌。于是我陪他饮酒作乐,陪他翻云覆雨,一室旖旎。
我自小便是青楼女子,有失身的一天不过迟早之事,所以他靠近我,吻我,我并不抗拒。他拿我当谁的替身,我也只当在情在理。
第二日自床榻上醒来,司祁夜已经不在我房中。我拥着被子起身,早有婢女候在我的床头,是前几日刚被买进来的小姑娘,芸轻。
她怯生生的瞧着我皮肤上的青紫,轻声问我,“疼吗?清辞姐?”
我说不疼,她却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一瓶药罐子,我见她一副要给上药的样子,不禁失笑,“我真的没事,不用上药的。”
她瞧着我如此说,又小心翼翼的把伤药收起来。
我眼见瞥见她手腕处的青紫,大抵也知道她的境地。刚被卖来的小姑娘都这样,不愿在青楼也不愿认命,都是被掌事妈妈打到听话的。我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我的往事,心里一下又一下的酸涩。
门外忽然传来骚动,我忙更衣起身,芸轻却像是受了惊,忙躲到屏风之后。
有人闯了我的门进来,还带着未消散的酒气。
我皱眉不悦,瞧着眼前还身着甲胄的来人。
我没认错的话,是司祁夜同僚,出了名好美色的秦暮。
显然,他也认得我。
“顾姑娘?”秦暮环视整个相仿,最后饶有兴味的瞧着我脖颈间的痕迹,“方才可见一小姑娘进了您的房中,那是本将昨夜使了好些银子买下的,还请姑娘交还与本将。”
我下意识瞧了一眼屏风后,却见芸轻眼泛泪光还浑身颤抖。我顿时不忍,想要救下她。我起身拦下正欲迈步来寻人的秦暮,“秦将军且慢,我未曾有见人进过我房中。”
我如是说着,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慌张。
秦暮却不买账,“有没有,本将寻过便知。”
“秦将军!如今未到接客时辰,这便是清辞的闺房,将军进不得。”我强撑着胆怯又拦在秦暮身前。
秦暮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闺房?司祁夜昨夜宿在你房中整个南都皆知,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闺房了?你顾清辞可不是什么闺中小姐。”
他扬起我的手腕,用力握的我生疼,可没等我再开口讲话,秦暮已经将我打横抱起朝着软榻上去。
“秦将军!”我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想挣扎整个人却是被禁锢住。
“本将既付了银两,鸳红楼就得有人陪本将寻欢 。你房里有没有人我懒得理会,你替她便是!”秦暮说完将我整个人扔到榻上,我只觉天旋地转,秦暮便欺身压上来。
我眼角余光看见司祁夜阴沉着脸闯进来,他沉默的拎着秦暮的领子将他甩到门边,秦暮刚想反抗,司祁夜的剑却极快的抵在他喉间,“你既知是本将的人,就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
我衣衫凌乱从榻上挣扎着坐起,秦暮已经咬牙不甘的离开了。
我见司祁夜并不好看的脸色,抬手示意芸轻离开。
司祁夜的视线短暂的停留在芸轻身上,聪明如他,一眼便能知个大概,他看着我,语气难免多了几分冷淡,“何必逞强?你不过也就只能救得她一时。”
我失神片刻,才又自嘲的笑笑,“司将军,不也只能救得我一时吗?”
凌乱的衣衫又将我身上的痕迹暴露在司祁夜面前。司祁夜的眉头越皱越深,却朝我走来。
他替我整理好衣衫,把我抱起来,“我也可以救你一世。”
“跟我回府,我替你赎身。”
我愣了半响,“回府,回京都吗?”
他沉默的点头,抱着我出去。
司祁夜原就高我许多,加上习武从军的气势,倒显得我在他的怀里如此娇小而弱不禁风。
想来也是,他这样的大将军是该留情我见犹怜的女子。若我是个贵小姐,便更好了。
直到坐上司祁夜回京都的马车,我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疯狂的瞧着南都城以外的景色,紧张的把整张帕子拽进手心里。
感知到温暖的掌心覆盖我的手,我才猛的把心思从窗外拉回来。
“在想什么?”司祁夜眼皮都懒得抬,分明坐着闭目养神,却知道我瞧着窗外。
“想我往昔在青楼的岁月,”我如是应着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们这样自小就被卖到鸳红楼的,都是掌事妈妈从小培养着,就等及笄选花魁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在我之前的一个花魁,卖给了南都首富当贵妾,前前个的话是卖给了府衙老爷当填房。”我掰着手指算着,“想来我比较幸运,至少是到将军府。”
司祁夜这才抬眼看我,眼中带着我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好像是在看我,可又好像在透着我看其他人。
是他在想那位叫远宁的姑娘吗?
“你既觉得是幸运,便好好呆在将军府。”司祁夜如此说完,握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到了将军府已经是傍晚。
司祁夜大步流星的回了书房,有婢女来迎我,说是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唤我顾姑娘,领着我住进东苑。她还说,府里没有别的姨娘妾室,也无正房夫人。我可安心住着,不会有人叨扰我清静。
我与她道谢,关了门便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
今日舟车劳顿,我原想眯一眯眼睛,却不料整个人沉沉的睡去。我好像做了好多好多个梦,梦里我被许多丫鬟簇拥着,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捉迷藏,我看见我爹,我娘,笑着同我说了好些话。可我又看到司祁夜,温柔的唤我远宁。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好久。
第二日醒来,是被外头的喧闹吵醒的。我推门看见许多丫鬟小厮,正忙着张灯结彩,我寻了一位问,才清楚原来是将军要纳妾。
“纳妾?”我反问出声,昨夜不还听闻将军府无女眷吗?难不成?“纳……我吗?”
丫鬟向我回礼,她说,“是的,小夫人。”
我连忙跑到书房门口,司祁夜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刚上完早朝回来。
他刚坐下,便抬眸问我,“何事?”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将军要纳我为妾?”
“你不愿?”司祁夜起身朝我走来,我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皱起了眉头。
“回将军,清辞一届青楼女子,只该本分当个外室,将军不必给我名分。”我福身行礼,却不知为何惹怒了他。
他步步逼近,我却步步后退,退到门槛处,险些失重往后倒。是司祁夜伸手抱住了我,他脸色说不上好,像是在压抑着不悦的情绪,“不要名分?”
“是,我感恩将军将我救出青楼,可就像我厌恶青楼困住我一样,我也不愿在将军府过后半生。”我用尽全力推开他,自己也堪堪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我总不能一辈子成为那位远宁姑娘的替身。”
我总不能,顶着他对别人的爱在这将军府挣扎过半生。
我转身欲走,却被司祁夜拉住,“你怎知远宁?”
“那日将军醉酒,唤的便是远宁的名字。”我看着司祁夜,半响才说出这句话,心底却无端泛起酸涩。
他没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便回了东苑。
我又接连一周未见司祁夜。
我在京都没有认识的人,也不认识京都。来这儿一周有余,却不曾踏出东苑。
将军府仍旧满是喜庆,今儿有婢女替我穿嫁衣。我才知今日是我洞房花烛夜。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自己,忽然就想到了司祁夜。
刚巧司祁夜推门进来,一身喜服倒是衬得他面如冠玉,倒是像极了翩翩公子。
婢女识趣退下,我就这样看着镜子,镜子里能看见他清冷如月的脸。
“想不到司将军磊落半生,还会强娶民女。”
他不与我争辩,只是走到我身后,替我娶下头上的珠花,“将军府不好吗?”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我也看着他。
靠的近了,我闻到他身上又有酒气。
我转头想与他讲话,才发现我与他的距离近的像耳鬓厮磨。
他的手不知何时搂在我腰间,我想逃离,他被他抱的更紧。
“司——”我的话被司祁夜的吻覆盖,他是这样温柔的把我抱起来,我心跳的很快,可我却很难过。
我总觉得他又将我当成了远宁。
所以他吻着吻着,我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将我放在榻上,伸手替我擦掉眼泪。我这样认真的看着他,才发现他眼底里也有藏的很深悲戚,他应是喝的很醉了,才会问我,“是将军府不好吗?是我不好吗?为何——你不愿嫁与我?”
他如此这般,却不知为何戳中了我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不知作何回答,只剩良久的沉默。他起身离开,替我掖好被子。
今夜之后,我便成为了将军府的贵妾。
其实司祁夜从不强迫我与他欢好,我知道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可哪怕我身在青楼,他也仍会问我愿不愿,如今洞房花烛,他也仍顾虑我的情绪。我原以为他算半个君子,可他却强娶我入将军府。
近日好似又有战事,司祁夜忙的脚不沾地,不是书房就是朝堂,我又有几日未曾见他。
我与随身婢女黎若倒是颇聊得来,加之今日上元节,我便央着黎若带我出府去。
京都的上元节与南都的不同,南都都是点花灯,满街满街的人都在猜灯谜,吃汤圆,汤圆是甜的,带着糖水。
京都是一排又一排的红灯笼,铺天盖地的挂满整个皇城,也有花灯,是街边小摊贩嚷嚷着叫卖的 ,只是单纯有灯,没有灯谜猜。
我寻了个冒着热气的小摊,在卖元宵。我皱着眉头跟黎若嘀咕,“京都没有汤圆吗?”
黎若看着我,也是很迷糊,“什么是汤圆啊?”
“汤圆?汤圆就是——哎,你们都没有吃过汤圆吗?”我看着黎若,突然脑海里迸发一个想法。
“黎若!替我买个东西。”
我故作玄虚与黎若耳语,又问了黎若哪有卖糯米粉的地方,便与黎若兵分两路。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已经到了夜间,已经没几家面店开着门,我寻了老久才找到。可好不容易卖到,偏偏竟然还下了些雨。
我护着糯米粉朝着将军府方向走,可雨越下越大,我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却撞入了一个硬朗的怀里。
头顶没了雨滴,我抬头,看见司祁夜好看的俊脸。
不过现在有点不好看,因为他有点怒火中烧。
“司将军?”我仰着头看他,不明白为何朝堂大忙人会在此时出现。
“你要出府,为何不向我报备?”司祁夜看着我,对我劈头盖脸就是训斥。
我茫然的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你就这么想逃出将军府?”司祁夜如此说着,垂眸看着我。
我半响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却当我是默认。
他把伞递给我拿着,又将我整个人拦腰抱起。
我替他撑着伞,看着他冷漠的脸。
“今日上元节,”我靠在司祁夜的颈窝,声音细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我只是许久未见过热闹了。我没想逃出将军府。”
我恍然又想到那日洞房花烛时司祁夜对我说的话,此时才想起来要回答他,“将军府很好,将军也很好。我没有不愿嫁你,我只是不愿一辈子困守在一方府邸,更何况,你眼里的人并不是我。”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我。
雨天夜里,原本繁华喧嚣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空荡安静,我们在街道中间停步,周遭只能听见雨声。
“顾清辞,我未曾把你当做其他人。”
司祁夜说的如此认真,可我却不相信。脑海里猛然回荡的仍旧是那日他轻声温柔同我讲,远宁,别怕。
我点头,看着眼前这场雨,却没来由的同司祁夜说,“我有点想吃南都的汤圆了。”
“回府,我做给你吃。”
司祁夜这般同我说着,抱着我往将军府走。
可刚一到府,司祁夜便被贵客请到了书房。
我被放在府门口,看着司祁夜快步离开。
忽然想起他说给我做汤圆,估计我吃不着了。
也对,我一个青楼女子,本就不该对当朝大将军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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