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开业的第五天,傅之寒来办理离婚委托。
这是我跟他离婚后的第n年。
n是约数,具体时间我不知道。
我们的关系终止于离婚大战,没想到在他第二次离婚时再次见到了他。
助理告诉他,他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我们没法做到让妻子净身出户。
他叫嚣着要见主任。
见到我,他愣了一下。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把手里的资料悄悄往身后掩了掩。
“把你的诉求和你妻子的情况说一下。”
傅之寒脸上表情不自然:
“那个,回头再说吧。”
诉求,他自然不好意思对我说。
1
因为当年,他跟我离婚时,就用了腌臜手段,让我净身出户。
现在,他又想用同样的手段,让他现在的妻子净身出户。
他把材料放进包里,却没有立刻走。
而是看着我微微发怔:
“云汀,你还恨我吗?”
我没有说话,伸了手势,让他出去。
这么多年,早就没有恨了。
但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但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
路过门口的柜子上时,注意到了那个音乐盒。
他看了好一会儿,回头向我道:
“云汀,没想到你还存着。”
助理小谢疑惑地看着他。
我刚想解释,那是小谢男朋友送她的礼物。
还没开口,电话响了起来。
小谢看着他奇怪的表情,把他赶出办公室。
挂断电话,小谢不解地问道:
“姐,他为什么说这个音乐盒你还存着?”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看向那个音乐盒,淡淡开口:
“他也曾送我一个同样的音乐盒。”
“我宝贝了很多年。”
“他以为你这个是他送的。”
小谢脸上兴奋起来:
“姐,原来你跟萧总结婚之前,还有其他的恋爱经历呢。”
“快说说,最后怎么没走到一起。”
她眼睛里闪着光,那是八卦的熊熊烈火。
“我看到他的名片了,傅之寒,是我们这里年轻的企业家。”
“你们,当时一定很浪漫吧。”
我看着少女掩饰不住的好奇,摩挲着左手小拇指的断指,平静开口:
“我当年坐了三年监狱,就是因为他。”
小谢眼中的光一下变成了气愤:
“原来就是他。”
“早知道,我打他几扫把了。”
她几欲张口,想问当年发生了什么。
但总被其他事情打断。
下班后,小谢被男朋友接走了。
萧逸鸣出差了,我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在律所门口,见到了站在车边的傅之寒。
看到我,他急步跑过来,说要送我回家。
像极了以前送我回家的样子。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直到我叫的车到来。
不想做饭,一个人去了米其林餐厅。
刚坐下,傅之寒也坐到了我面前。
原来他一路都跟着我。
空气沉默了一瞬,男人声音有些哽咽: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忘记我。”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都哪跟哪啊?
“你看,我送你的音乐盒,你还留着。”
“我陪你吃过几次的米其林餐厅,你见我后接着就过来了。”
“其实,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一杯浓茶从头而降。
是小谢。
原来小谢与男朋友也来这里吃饭,看到他坐在我对面,忍不住就动起手来。
傅之寒刚要发火,看到是我的助理,压下了怒气:
“你?”
小谢因为气愤脸涨得通红:
“你害苏姐坐了三年监狱,你怎么还好意思坐她对面?”
“赶紧滚!”
小谢的男朋友也撸了撸袖子,跃跃欲试:
“赶紧滚。”
傅之寒看着布满衬衣的茶渍,以及面前义愤填膺的两人,悻悻走了。
走之前说道:
“云汀,我改时间再去看你。”
2
小谢和她的男朋友无比的好奇。
我就向他们讲起了我跟傅之寒之间的事情。
“算起来,我跟傅之寒的婚礼,应该是在十年前的今天。”
“但离婚多久了,我真的不知道。”
小谢和男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们也许没见过,不知道自己离婚多久的人。
“我们相识于大学。”
“他因为失恋而跳楼自杀时,我正在楼顶背单词。”
他在楼顶一遍遍的打女朋友的电话,还宣称她不接,他就跳下去。
女朋友确实没接,还把他拉黑了。
我注意到屏幕上的名字叫林洛。
跟我文学社的学姐一个名字。
“林洛?”小谢回忆了一下,“傅之寒要离婚的老婆就叫林洛。”
我试着打给她,接通了。
我说了傅之寒的情况。
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林洛语气冷漠如冰:
“要死就让他赶紧死。”
“别耽误我约会。”
“他要跳下来,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我开的免提,傅之寒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挂断电话,我看到傅之寒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手机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也许是不相信,他一直爱的女人,竟然如此漠视他的生命。
“你看,为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去死,值得吗?”
“想想你妈,为了把你培养到大学,多不容易。”
“世界上的好女孩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
没想到这句话,给我埋下了一颗雷。
当时傅之寒眼眶通红,良久,良久。
终于,他从栏杆上爬下来。
头埋在臂弯里, 肩膀不住的抖动。
我就这样一直陪着他。
后来,他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
亲自给我磕头,感谢我救了她的儿子一命。
并让我多陪陪他。
我也陷在自我感动中。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觉得,我救下了一个人,很伟大。
“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你自己救的人或者动物,你会对他格外在意。”
小谢若有所思地点头:
“确实,我在大学救过一只流浪猫,后来,我每次都会给它带食物。”
小谢的男朋友挠了挠头,略显憨厚道:
“我没救过人,也没救过动物,但我小时候,给一棵快旱死的树浇过水,它活了。后来我就经常去给它浇水。周围那么多树,我只给它浇。”
说完,他们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后续。
“对,我也是这样。后来,就特别关注傅之寒。”
3
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喊他出去玩,喊他吃饭。
甚至给他介绍女朋友。
等他终于走出颓废,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才发现。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爱上了他。
据说,很多女人对男人的爱,都是由同情开始的。
我意识到这样不对。
因为我爷爷一直在撮合我跟他战友的孙子。
那小伙也不错。
我本来准备毕业后就见面的。
此时想远离傅之寒,但已经晚了。
爷爷气得大骂我不孝女。
爸妈气得要跟我断绝关系。
但爸爸见了傅之寒的妈妈一次后,就迅速转变了态度。
小谢和男友同时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我笑笑。
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很久后才知道了。
虽然妈妈依然反对,但她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毕业后,为了支持傅之寒创业,我问爸爸要了很多钱。
连妈妈给我在京城买的房子,我都换成了钱,投到他的公司里。
创业初期,我为他的公司,付出了特别多的努力。
直到第一次赚到5000万,他抱着我说:
“云汀,你对我傅之寒的帮助,我这辈子都还不了。”
“嫁给我吧,我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他看向我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我迫不及待同意了。
但那次,并没有结成。
“为什么?”
看了看眼前纯真的两人,我真不想让这么残酷的事情打破他们对美好爱情的期待。
但作为一个律师,多了解点对她以后的从业也有好处。
我缓缓开口,接着讲述起来。
我的爸妈跟傅之寒的妈妈商谈结婚事谊。
但那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突然就跳了楼。
妈妈对于我跟傅之寒,一直不赞成。
但也不至于跳楼。
可爸爸和傅母都说,是妈妈情绪激动,吃着饭就跳了下去。
当时我沉浸在伤痛里,并没有往深处想。
其实,这是上天第一次阻止我嫁给他。
但被我忽略了。
一年后,我们再次商谈起结婚事谊。
刚谈妥,他的妈妈病了。
是尿毒症,需要换肾。
我想,这应该是上天第二次给我示警。
让我不要嫁给他。
但我还是没有意识到。
我为了他妈妈的病,东奔西走。
等了几个月,也没等到合适的肾。
我心一狠,跟她做了配型。
竟然匹配。
捐肾之前,我告诉了爸爸。
“苏姐,你太傻了,一个肾,怎么会说捐就捐呢!”小谢的男友感叹。
“你爸爸肯定反对吧?”小谢追问。
我摸了摸后腰上的伤口,嘴上苦笑:
“并没有。”
当时,爸爸沉思了一会,只说了句:“你自己定。”
捐肾之后,傅之寒像他妈妈曾经的做法一样,跪在了我面前。
他声泪俱下发誓:
“这辈子,我傅之寒惹对不起你苏云汀,不得好死。”
我当时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伤好之后,我们终于将婚事定了下来。
但婚礼上,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4
小谢语气不善道:
“不会是林洛吧?”
我点了点头。
她站在二楼窗口,威胁傅之寒跟我分手。
否则就跳楼。
“真是一对狗男女,都喜欢用跳楼威胁别人。”
小谢的男友气愤道。
“等等,你说的几楼?”
“二楼。”
“傅之寒应该不信吧?”
我摇了摇头。
在傅之寒犹豫间,她跳了下去。
婚礼也没办完,傅之寒抱着她就去了医院。
三天后,他回来,接着向我提了离婚。
他要娶林洛。
“她怎么伤害你的,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还要娶她?”我问得歇斯底里。
傅之寒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太可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交的那么多男友都没有娶她,是因为她心里有我。”
我不同意离婚。
付出越多的人,越舍不得放弃。
我跟他讲我在感情上的付出,他置之不理。
我诉说我向他妈捐肾后,身体的不适,他说我道德绑架。
傅之寒开始完全忽略我的感受,跟她出双入对。
他们甚至当着我的面,在我的婚床上做污我眼睛的事。
我实在受不了,同意离婚。
但傅之寒原来还说要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真到了离婚的时候,却让我净身出户。
“沃草,他可真恶毒!”小谢禁不住骂出声。
“你肯定不同意吧?”
“当然没有。”
小谢疑惑了:
“你办律所的时候,说我们律所要帮助离婚的女性,防止被净身出户。”
“当时我看你的表情,就感觉你应该也遇到过。”
我喝一口水,放下杯子:
“我不同意不代表他不操作。”
曾经,离婚的拉扯,是我不能碰触的痛。
没想到现在说出来,我竟平静得毫无感觉。
“那个公司你做了那么多,总要有你的。不分你点,说不过去。”
“公司从始至终,都没写过我的名字。”
我笑了一下,笑我自己傻。
当时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我拒绝了他要写我名字的要求。
他起诉了离婚。
我花给他的钱,没有证据。
我为公司的付出,也没有证据。
我让爸爸公司的律师帮我打官司,爸爸并不同意。
“你们小夫妻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最后,我确实被判了净身出户。
小谢男友听到这里,把手里杯子狠狠顿在桌子上。
拳头攥得咯咯响。
“恶毒!闻所未闻!”
“下次见到他,我一定狠狠地揍他。”
我自然不同意,提起了上诉。
还没等到上诉开庭,傅之寒妈妈就因为排异,再次住院。
没几天,我捐给她的那个肾就坏了。
这次,我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辛苦奔波照顾她。
但他们却双双找了过来。
来的时候,他妈身上还带着各种仪器。
见到我,他们立即同时跪了下来。
“为什么还要跪你?”小谢和男友异口同声。
“他们让我再次给她捐肾!”
“什么?!!!”
5
小谢和男友同时站了起来。
“你就剩一个肾了,再捐出去,还能活?”
他们因为气愤,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我真的无法想像,他们怎么这么坏?这是让你去死啊!”
小谢原来坐我对面,现在挪到我身边,抱住了我。
我依旧难感觉到她的颤抖。
但我却很平静,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继续讲述那段岁月。
看我没有同意,傅之寒向我许诺,只要我同意捐肾给他妈,他就撤回离婚诉讼。
公司里,也会给我全部的股份。
可天平上 ,什么东西也比不上生命的重量。
我不可能同意。
并努力准备第二次的诉材料。
他妈没有找到合适的肾脏,病情迅速恶化,几天后就去世了。
我没有去她的葬礼。
但朋友却发给我一个视频。
视频里,爸爸带着白花,哭得几乎不能自持。
我回到家里,打算去质问爸爸为什么。
却见她捧着一组老照片,不断摩挲。
仔细看,老照片上正是爸爸跟傅母。
那时我才知道,傅母是爸爸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怪不得妈妈死后爸爸都没哭。
而对傅母哭得这么伤心。
我忽然间想到了妈妈的死,太蹊跷了!
我抓着爸爸的肩膀问他,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回应我的只是沉默。
我找了更多律师帮我打官司,决定要跟傅之寒死磕到底。
却在他妈葬礼后第三天,被一帮人堵在了家里。
他们拿着我签字的巨额借据,让我还钱。
恋爱期间,我帮他公司谈合作,曾经给他几张签过字的白纸。
我以为那些白纸早就销毁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放着。
“心机真深沉!”小谢感叹道。
我没有还钱,被催款的砍掉了一个小拇指。
我低头,看着我缺失的小拇指。
原来平静的心起了波澜,曾经的疼痛顺着手指蔓延而来。
当时我被吓傻了,打电话给父亲。
可父亲只是冷冷说道:
“这是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我不便干涉!”
爷爷早就去世了,妈妈也没了。
爸爸不管我。
傅之寒已经是成功的企业家,处心积虑对付我。
我咽不下这口气,把傅之寒的所作所为,都发到了网上。
我觉得,只要我说清楚事实真相,网民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
可贴子刚发出去,就被迫下架了。
后来就再也发不出去。
我像个泼妇一样,拿着棍子,打到了傅之寒的公司。
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的员工,那次却压根不让我进去。
在门外争执的时候,傅之寒搂着林洛回来了。
看到我,傅之寒放开林洛,走向我,眼神里满是阴鸷:
“只要你不再上诉,乖乖净身出户,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如果你执意上诉,散播我的谣言,”他看向我的手指,“我可就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了。”
我忍无可忍,手里棍子一下子敲在傅之寒的头上。
我进了派出所,没想到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6
傅之寒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我。
拿我欠条的人也一起起诉我。
我的律师,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不再帮我辩护。
就这样,我进了监狱。
刑期五年。
有一次,林洛竟然到医院看我。
她给我放了一段录音,是傅之寒妈妈的声音:
“就让苏云汀给我捐肾。她心软,只要我们求她,她肯定会同意。”
“她这么爱之寒,肯定不会拒绝的。”
“想当年,我亲手把她妈妈推下楼,她还不是给我捐了肾?”
其实从爸爸的表情里,我早就猜了出来。
但听到傅之寒妈亲口说的话,我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
就像用一个重锤,在我心上用力的砸。
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我几乎站立不住。
我以为成全的是爱情,没想到用自己的肾,救的是危害妈妈的凶手。
林洛得意地告诉我:
“苏云汀,像傅之寒这样的人,你对付不了他。”
“只有我,才能完全掌控他。”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年轻人,听着我犯傻的过往,不断的念叨:
“我真傻,真的。”
“我竟然用我的肾救了杀害妈妈的凶手。”
“妈妈要是知道,她该多伤心啊!”
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腰伤口。
因为在监狱,受了凉,伤口经常会痛。
“如果我死后,见到了妈妈,她问我,我该怎么说啊?”
所有的事我都能不计较,唯独这一件。
我以后没法向妈妈交代。
我一边喝酒,一边像祥林嫂一样念叨不停。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第二天刚上班,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就带着几个打手来到了律所:
“据说傅之寒来你们这里了?”
“如果你们敢代理他的离婚诉求,我让你们在海城呆不下去。”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嚣张。
并让几个打手把律所砸得一片狼藉。
“集团里的几个律师,没有一个敢手这件事的。”
“整个海城的律所,也没有一个敢接的。”
“你们是新开的律所,也许不了解我。这次是警告,下次可就不好说了。”
前台小妹匆匆来办公室叫我。
我赶到的时候,林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见到我,她猛得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苍白:
“怎么是你?”
她用力维持了一下差点站不稳的身形,接着,刻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怪不得,他昨天回到家,拼命找以前的东西。”
“还说……”
没有说完,她突然停住了口。
眉头皱起来,脸上浮起狠戾:
“苏云汀,我警告你,不要对傅之寒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说完了吗?”
“说完赶紧滚!”
也许嚣张惯了,也许是在几个下属面前被羞辱。
听到我这样的语气,她的脸浮现红温:
“苏云汀,谁准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再像以前那样勾引傅之寒,我分分钟掐死你。”
话音刚落,我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谁准许你诬蔑我的?”
林洛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姓苏的,你竟敢打我。”
她另一只手对着打手做了个手势。
我看着几个人蠢蠢欲动,指了指头顶的监控:
“这里是律所,如果你们敢动手,我不介意把你们送进去。”
“我甚至可以,把你们的家人全部送进去。”
刚说完,一个身影冲进来,一个巴掌,再次打在了林洛的脸上。
7
是傅之寒。
他看向那几个跃跃欲试的打手,喊了声:“都滚!”
那几个人眼见不妙,都灰溜溜地跑了。
林洛看到傅之寒,嚣张的气焰降下去不少。
她撒娇卖萌:
“老公——”
“你该打她。”她用手指了下我。
“当年,她就趁机做了小三,从我手里抢走了你。”
“现在,我看她还想做……”
还没说完,傅之寒再次抡起胳膊,打了她一巴掌。
“林洛,不要再给我洗脑了。”
“苏云汀她,从来没有做过小三。当年,是你为了富二代先离开了我。”
林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傅之寒,你竟然打我?”
“我这些年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生意,你竟然打我?”
傅之寒脸上有如万年的寒冷:
“你自己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你在我跟云汀婚礼前勾引我,后来在婚礼上威胁我。”
“我跟云汀离婚的时候,你不但不同意给她财产,还把她送进了监狱。”
看着他们互相攀咬,就像看戏。
林洛被傅之寒说笑了:
“傅之寒,别觉得你是什么好人。”
“你和你妈妈算计苏云汀的肾,这总不是我安排的吧?”
“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净身出户,没有你的安排,我自己也做不到吧?”
她收住笑,冷哼了一声:
“像你们家那样的人品,我但凡弱一点,早就像她一样被你们吃干抹净了。”
她指着我。
其实在监狱里,我也想明白了这点。
傅之寒他们家的人品不行。
自从他妈妈给我下跪起,我就被他们掌控了。
动不动就下跪的人,伤害起别人来也会毫无底线。
而监狱的生活,比现实中平静多了。
爱他那几年,我累累伤痕。
在监狱里,我竟感到一帆风顺。
后来,我被减了刑,三年就出狱了。
出狱后,我想继续处理完离婚手续。
却发现,我早在不知道什么时间就被离婚了。
他们两个,也早结了婚。
孩子都有了。
我以为他们这么艰难才走到一起,一定会相互珍惜。
却没想到,他们竟相互攀咬。
傅之寒曾经恶心的做法被她扒到大厅广众之下,脸色苍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子上:
“云汀,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这里有200万,就当,”他红了眼睛,“就当是我对你当年的补偿。”
我还没顾得上拒绝,林洛吼叫着扑到他身上撕打他。
“你果然还想着这个小点贱蹄子。”
“我给你要了多少次这张卡,你都不给我。”
他们在外人那里刻意维护的精英形象,在此刻,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一边动手一边骂,我的名字也不断的从他们口里说出来。
我刚打算报警,萧逸鸣从外面匆匆赶来。
看着律所狼藉的样子,他眉头皱了皱。
正要开口说话,傅之寒却突然放开与林洛的撕打,小跑到了萧逸鸣的面前。
“萧总,能在这里遇到您,真巧!”
“我去拜访过您好几次,都没见到人。”
萧逸鸣理也没理他,直接走到我面前:
“老婆,这是谁弄的?”
我指了指林洛和傅之寒。
林洛和傅之寒同时惊呆了:
“你结婚了?”
傅之寒几乎都站不稳:
“你,你怎么能结婚?”
“你说过,你只爱……”
也许是看到萧逸鸣在场,他没有说完。
我确实说过,我只爱他一人。
但那些誓言早就随着他对我的算计,烟消云散了。
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我对他是完全的憎恨。
只是后来,遇到属于我的幸福后,我的憎恨也没有了。
萧逸鸣搂住了我的肩膀:
“怎么?云汀不能结婚吗?”
傅之寒脸上冒出了冷汗,他脸色尴尬,不断的擦着:
“不是,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转而对着林洛训斥起来:
“不要找苏云汀的麻烦。都告诉你了,怎么不听?”
林洛的眼神里,早就从趾高气扬变成了嫉妒。
看着萧逸鸣对我关心的样子,她的眼圈都红了。
现在听着傅之寒的训斥,开始口无遮拦:
“怪不得你求见萧总那么多次,人家都不见你。”
“你伤害云汀那么厉害,人家能见你才怪呢?”
她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
傅之寒尴尬地想把她推出律所。
萧逸鸣看着狼藉的大厅和桌子上的黑卡,冷冷开口:
“别走!”
8
傅之寒已经转身的躯体一顿。
脸上闪过一丝期待的微笑。
可等他转过头,看到萧逸鸣像淬了冰的脸,再也笑不出来。
萧逸鸣指了指那张卡:
“谁的垃圾,谁拿走!”
林洛带着一丝欢喜跑到桌边拿了起来。
可接着,他们就被吓住了:
“今天这里毁坏的东西,很多都是我亲手挑的礼物。”
“你们看怎么办?”
傅之寒赶紧表态:
“我们赔。”
“您说多少钱,我们都赔。”
萧逸鸣伸出一个手指头。
“100万?”
“1000万?”
萧逸鸣开口:“一个亿。”
“为了满足老婆开律所的梦想,我陪着她半个月,才买了这些东西。”
“你算算我的时间成本,半个月,值一个亿吗?”
傅之寒冷汗再次流下来。
“赔,我们赔。”
“我回去就把钱转到您账上。”
“我只要现金。”
……
萧逸鸣打了个电话,一会后,他的助理把一摞资料送了过来。
还没等我看,萧逸鸣就告诉我:
“云汀,虽然我从没问过你的过去。”
“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以前,我不敢提,怕刺激你。”
“现在,他们已经找上门了,有些事,我想我应该要去做了。”
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几乎全是傅之寒违法违规的资料。
包括以前拿着我签名的空白纸贷款的资料。
还有偷税漏税。
当然也有林洛做的各种违法的事情。
我多年没流的泪水,在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终于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终于能惩罚这两个恶人了。
而是因为有一个人,他始终以为我为中心。
默默的为我做了很多,却处处考虑我的情绪。
我扑进萧逸鸣的怀里,忍不住说了句谢谢。
他摸着我的头发: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为你做任何事,都是为我们家做事。”
“说什么感谢呢。”
傅之寒按照萧逸鸣的要求,把一亿元现金送来的当天,萧逸鸣就把那些材料交了出去。
据说,第二天,就有上级单位去了他们集团审查。
傅之寒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是萧逸鸣在搞他。
第三天,他们俩就求到了我这里。
傅之寒再次像以前一样,见到我,没有骨气地立刻跪了下来:
“云汀,我知道,我以前确实对不起你。”
“可是,上天已经惩罚我了,让我娶了不喜欢的女人。”
他看了一眼林洛。
“我也确实后悔了,正在跟她办离婚。”
他痛哭流涕。
“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解气,你就狠狠打我几下。”
“或者,你觉得其他方式能解气,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云做。”
他膝行到我脚下,试图抓我的裤腿。
“但你给萧总说,别把我整死。”
“那些东西如果查实了,我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
我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后腰:
“我捐给你妈的那只肾,怎么算?”
9
傅之寒瞪大了眼睛。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直直看着他,没有回避,没有怯懦。
林洛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可此时她看向我的眼睛里,竟也生了恐惧。
腿软了下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我看着傅之寒没有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傅之寒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
“行,我答应你,还有吗?”
“你妈把我妈推下了楼,这一条命,怎么赔?”
傅之寒瞳孔猛得收缩:
“你怎么知道的?”
他停顿了一下:
“她已经死了,还怎么赔?”
“你看着办!”
“好,一定让你满意。”
第二天,傅之寒给我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他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在取他的肾。
视频的结束,是医生把他的肾取出来,再缝合伤口。
还有一句话:这也算还你了吧?
几天后,我妈妈的墓碑前,出现了一个组合雕塑。
傅之寒的妈妈跪在我妈妈面前,似在忏悔。
接着,我的手机收到傅之寒的信息:
“云汀,这样,你满意吗?”
我回复了一条:
“我坐监狱的那三年呢?”
“你创业时,我付出的那些钱和精力呢?”
“傅之寒,你欠我的,永远还不完。”
发完这些,直接拉黑了他。
他以为他做的够多,但是,
我一个肾给了他妈妈,他还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妈妈是杀害我妈的凶手,跪在我妈面前忏悔,不也是应该的吗。
至于我,我付出了那么多,怎么会对这一点点就满意?
他做的这些,也换不回我的健康,更换不回我妈妈的生命。
所以,上面对他集团的审查,一直在进行。
需要萧逸鸣配合的地方,他也尽力配合。
没多久,就查证了所有的举报问题。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傅之寒穿着一身黑衣,敲响了我家的大门。
虽然别墅里有不少保镖,但萧逸鸣并没有开门。
“穷途末路的人,指不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呢。”
“他的人品,你早就验证过了,现在,我只想保证你的安全。”
隔着门缝,我看到傅之寒再次跪了下来。
这个男人,膝盖真软。
动不动就下跪。
但我们只是隔着门看着他的表演。
“云汀,当年,我,我太对不起你了。”
“我知道,我太混蛋了。”
“现在不论怎么道歉,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
“说后悔,也没有必要了。”
一道惊雷落下来。
天空一片白亮,接着又转入了黑暗。
“但当时如果没有离开你,我也不会有现在的后果。”
雨哗哗地下着,也掩盖不了他声音中的哽咽。
“明天,我可能就进去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忏悔。”
“我一直在照顾你的父亲。”
“我给他买了一套别墅,安排了几个人照顾他。”
“不论怎么样,他百年之后,这个房子会是你的,就当我对你轻微的弥补吧!”
我看着监控里,他一直跪着,低着头。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萧逸鸣声音冰冷。
傅之寒抬起了头:
“云汀,如果有下辈子……”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想再遇到你。”
他的脸上掠过一抹绝望。
接着站起身,向我的方向鞠了个躬。
转身离去。
一道闪电冲下来。
闪亮的天空中,他的影子被映得很白,很白。
第二天,果然传来他被捕的消息。
他就坐在家里,等待着警察上门。
而林洛跑了。
但她早就被监控了。
还没有跑出省,就被抓了回来。
警察局门口,记者在采访。
只给了她一个匆忙的镜头。
她头发凌乱,再也没有原来光彩照人的样子。
后来,他们被判了刑。
傅之寒是无期。
林洛是十年。
林洛托人带话,说想见见我。
我如了她的愿。
这个我刚上大学社团纳新就认识的人,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六年。
在监狱这个环境里,她似乎并没有被改造好。
看向我的眼睛里,是嫉妒和不甘:
“苏云汀,要说,你根本不如我。”
“你除了身高比我高,你长得哪一点如我?”
“连你最初的男朋友,还是我不要的。”
她看着我,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但即便我不要的男朋友,你也能把他变成千万富翁。”
“失去这样的男人后,你还能找到海城首富。”
“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你不如我,你知道吗?”
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怕惊动了狱警,又放低了声音。
我看着她,冷笑了几声:
“我确实不如你,违法被判了十年。”
“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
隔着玻璃,她的脸色黯淡下去。
却又忽然抬起了头,说了一句:
“等我出去,一定比你强。”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转身走出了监狱。
外面阳光正好。
我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你,林洛,只能呆在那里。
你怎么能比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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